第27章 dirty paws

    “后面去，别坐副驾驶。”

    红裙的女人把头探进车内，摘下墨镜斜视齐昧，问：“如果我就是要坐呢？”

    “那我会弄死你。”齐昧目视前方，发动了他的跑车，看也不看女人一眼。等到对方关上车门坐到后座，吵闹的摇滚乐就被打开，盖过了她剩下的话。

    女人来自前些天和十字星交易的组织，身份和齐昧是一样的。现在两个黑道少主早就离开了首都所在的玉龙星系，正于一望无际的笔直公路上疾驰。

    这颗星球现在是初夏。天气不算炎热，但朝着恒星升起的方向行驶，光线实在有些晃眼。通过后视镜，女人注意到，齐昧的衣领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这显然不是他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使用汽车的人实在太少，于是视野里突兀地出现别的车辆时，立刻就引起了两人的警惕。更不要说一前一后的两车分别减速和加快，正在不断缩短距离。

    “你这车——应该能防弹吧？”

    女人问出一声，却发现齐昧根本听不见。看一眼后视镜，对方没有半点反应，依旧专心地驾驶跑车。她只能放下跷起的长腿，倾身凑到前座调小音量，又问了一遍。

    一只手搭上了齐昧的左肩，充满暗示地下移。另一边则仍然放在中控台上，用指甲不断敲打，有意无意在他身边形成一道屏障。女人的香水味甜腻得要命，像腐烂氧化的水果。

    “离我远一点。”

    深棕长发垂在齐昧颊边，蹭得他发痒，更有暧昧的吐息在耳畔起伏。女人故意压低了声音，把温热的气流送过去，不过她试图引起注意的调笑立刻就被打断了。

    齐昧打开换气系统：“你的香水不适合你，试试‘塞壬之歌’的‘雪风’。”

    被一个陌生男性指点自己该用什么化妆品，女人果然满脸不乐意地缩回去了。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如果你不打算和我上床，就没有资格管这个。”

    “行了，做你该做的事。”

    从天窗探出半个身体，女人端起枪利用瞄准镜仔细甄别，察觉视野里又多了两辆车，全部坐满了人。

    “大部分是仿生人，有四个活的。”她想听齐昧多说几句话，便询问，“军队里也会用仿生人吗？”

    “我们做的事情是扫地，不是抓角落里的蟑螂，大型武器比仿生人好用多了。你在需要调查的凶案现场更可能看见它们。”

    一枪崩碎后方一个仿生人的脑袋，女人就回到了车内。这边已经先开火了，于是对方也进行了射击。不断倾泄的子弹打在车身，使其颠簸了好一阵。与此同时，前方的车辆横拦在路中间，齐昧的速度半点没减，方向盘一打就超了过去。

    “Red！”齐昧语气不善，“你就不能先解决前面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那你就不能打开那个傻逼自动驾驶，然后帮帮我？而且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对于一个女士要有基本的尊重吧？”

    她从窗户探出头，纤纤玉指连续扣动扳机，其中一辆追赶的车便在浓烟之中侧翻爆炸了。剩下三辆车自橘红的火光里冲出，丝毫没有要退却的迹象。

    “你还没有让我记名字的必要。这车损坏多少都得你赔。”

    大概是怕造成的破坏不好收拾，事后难以处理，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使用实弹枪。相比起一发就能让地面出现一个大洞的能量武器，子弹并不算是落后的淘汰货。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实弹更为考验使用者的枪法。

    这一发打中的是一个人类，血雾溅满了挡风玻璃。同车的仿生人见到拖后腿的碳基生物死亡，果断选择了跳车，以更快的速度追赶而来。

    “还有十个。”Red低声计着数，再次向一个仿生人开枪，却发现齐昧拉开一段距离后就把车停下了。

    他从驾驶座下来，径直走向同样下车的敌方：“先打仿生人，别停。”

    “喂！”Red被齐昧无异于自杀的举动惊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射击掩护。十数发子弹过后，她又察觉到了不对。不管是哪一边，都没有一发是命中目标的，统统偏离了轨道。

    脑中犹豫片刻，但Red还记着齐昧的话，手上动作没停。而仿生人经过评估，选择了丢弃没用的枪支，拔出匕首改为近身肉搏。

    齐昧在它们丢下枪的一瞬间就加速前冲，一拳直击为首的仿生人胸口，又旋身踢出，正中另一人的腹部。他的力量似重达万钧，竟生生把高精度合金给砸碎了。

    手掌在发麻，齐昧舒展活动了一下五指，握住下一个仿生人的双腕，咔擦捏碎。刀和手滚落在地的同时，齐昧按住仿生人的肩膀，迫使对方往下一坐，双腿蹬地，撑起，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膝盖一撞，又将两个仿生人掀飞出去。

    落地，扫腿。齐昧绊倒一个仿生人，重拳对其面门连续挥出，伏低的姿势也让他躲过了最后一个仿生人的扑击，只堪堪被匕首划破了衣服。

    未等敌人翻滚站起，齐昧脚下用力一踏，仿生人就拦腰断裂。

    剩余两个人类见到此景，早就吓得不知所措　现在才试图发动汽车逃走，自然已经来不及了。齐昧扼住其中一个的脖子时，另一人被Red射穿了心脏。

    松开手，齐昧嫌恶地擦了擦脸上沾的血迹。他脱掉被污染的手套，和尸体随意丢弃了。

    “为什么不用武器？难道你那小猫爪子拿不起来东西？”

    Red看着齐昧慢慢踱回来，经过自己身边时就出言讽刺，其实是想问齐昧是怎么做到的。对方扬了扬右手，虽是一晃而过，但Red也看清了——

    五个指腹均贴上了银白金属片，掌心则是一枚小巧装置，正在不断闪烁着红光。

    “……粒子震荡器？”（1）

    致使子弹偏离轨道，并对合金造成极其恐怖的伤害的，正是这个东西。齐昧知道人体更不可能承受这样大的伤害，为免爆出一地脑浆和血肉，便在最后时刻就关闭了它，结果还是被弄了一脸血污。

    插曲过后，两人再度向目的地出发。今天，依旧是要来谈判的。

    跑车停在了一座工厂前，正是RDZ公司的零件厂之一。前些天谈好的两百组货物，Red给齐昧验过之后就当场寄出去了。

    随后女人把齐昧请到会客室，倒了红酒，说：“你要我翻出RDZ的丑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这可是帝国十大顶尖财阀，不说是否真的可以动得了他们，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呢。”

    齐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不喜欢话术周旋，只等着对方直接开条件。

    女人的目光游移，一点点缓慢靠近齐昧，忽然瞥见了什么。Red一把捏住了齐昧的左手，对方的无名指根上套着一枚戒圈。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话一出口，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齐昧闪电般抽回手，拿起酒杯直接倾倒在自己手上消毒，擦干净液体：“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女人总是敏感的，联系之前发现的一切，Red在脑内捋出一根线来。

    齐昧的戒指是一个银白的素环，正面镶嵌着一小块长方形切割的黑色宝石——不算顶级，但是非常上等的铂泪石（2），裸石价格已经能达到二十万奥克斯，如果是一对的话……

    还有车上放的CD专辑，签了两排名字。其中一个是歌手本人，另一个笔迹显然不同，Red只看清了末尾带出的一颗心。

    而齐昧衣领上挂的那副眼镜，更让女人确定是谁的了。

    “你那个——又能杀人又能拿来操，用途不少嘛。比养条狗还值。”她指的自然是罗彻斯特，“我以前也有过一个，结果被他弄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对于莫名其妙又出现一个罗彻斯特杀的人，齐昧已经习惯了，但还是颇感无语。

    Red看看自己的指甲，回忆片刻：“大概五年前吧。他和你妈出去逛街的时候，我找了点人袭击，全被他杀了。有一个我那段时间还挺喜欢呢。”

    “那是你活该。”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尽一下主人的义务，报个仇吧？”

    Red的上半身前倾，已经越过桌子的障碍，几乎要贴到齐昧的鼻尖：“让我杀了他，你再和我睡一晚。只要这两个条件，你要我怎么对付RDZ都行。”

    齐昧一把推开女人。对方坐回去前还趁机在齐昧脸上亲了一口，惹得他擦拭半天，狠狠瞪了Red。

    “你不做下面那个是不是？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商量。”

    内心微微有了怒火，齐昧脸上依旧毫无波动：“这种条件就去对付RDZ，你也不怕被你父亲怎么样。”

    提及父亲，Red表情明显不虞。她往后一靠，状态已经没有刚才的游刃有余了：“那个老废物我早就在找机会弄死他了。从我出生开始就觉得我不配继承他的家业，现在还不是什么都要经我的手？”

    “那你就杀了他好了。”齐昧语气平淡，嗓音低沉充满磁性。似命令，却又像蛊惑，“之后所有合作，你就不会再受制于他。”

    女人微愣，很快大笑起来：“你是想等着我被那个老东西收拾吧？没了我，他好拿捏多了。”

    “你俩也差不太多。”

    “行了，我不开玩笑。让我杀了那个罗彻斯特，以后的交易你都让一步，这次RDZ的事我就全给你摆平，怎么样？”

    Red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似乎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