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新认识穆拉萨

    伊森因为疲累而睡去，族人将孩子们纷纷安顿好，三三两两进入自己的屋子休息。

    这天的夜晚闪烁无数星光，偶而会有忽明忽灭般的鸟鸣在沈睡的森林中跳动，眼前一切是如此静谧但乌牧却睡不着，他走到古树前，看到绿色皮肤的男人也跟他一样望着满天星辰。

    「父亲，我失职了。」他跪到守护树的面前，低头认错：「我让您受伤、让穆拉萨遭受巨大威胁，我没有尽到拉多交付的责任。」

    霖的视线从一望无际的星空移到一旁低头颤抖的青年身上，这是他的孩子，他是因为我而颤抖恐惧吗？

    「乌牧，我是不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没有回应乌牧方才的认错，他只是问：「我很可怕吗？为什麽伊森要离开我？为什麽我从他眼中看到愤怒？」

    「因为他是人类，父亲，他跟我们不一样。伊森很脆弱，与我们相比，他就像是刚出生的幼苗，无法独立生活在这块土地。」

    「既然这麽脆弱，为什麽不让我保护。」

    「因为您太强大了，父亲。」

    「你不是说每个人都爱强大的战士？」

    「但不包括伊森，您的强大只会让他感受到威胁。」

    男子叹了口气，脚拨动清澈水面，水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乌牧，我不懂。」太过复杂的情感让守护树很苦恼。

    「我会教您的。」乌牧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坐在古树下的男人。

    「伊森也教了我很多事。」

    「伊森教您的是他的世界，而我教您的是父亲您的世界，您原本属於的世界。」

    「伊森教的不好吗？」

    对於这个疑问，乌牧忽然很难回答，想了想，他道：「伊森让新的观念注入部落很好，但您要学习的不只有那些，您是我们的命，父亲，您的血液里有着这块土地的记忆，只有您懂得运用自身优势，伊森带进来的知识才能发挥功效。」

    自那天之後霖下定决心要好好重新学习关於这里的所有一切，没有拉多他还有乌牧，没有乌牧还有其他人可以教他，唯有真正了解自己、了解大地，伊森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几个星期以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正常，霖努力学习身为守护树应该学的所有事宜，依循着前守护树传承的记忆，照料他所托付的穆拉萨一族。

    穆拉萨是一个很聪明的种族，这是伊森回来後认知到的，美丽而且富有力量的一个种族，就像是特别受到自然界锺爱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缺陷，除了生命周期只有两年，他们根本就是这块土地的霸主。

    来了这麽久，伊森一直没怎麽认识这块土地，平时狩猎都是捕些很正常的生物或者鱼类，虎兔那些超出认知范围的伊森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让他意识到，是不是这块大地其实还有更多像虎兔那般的生物，只是自己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活在多麽危险的世界。

    对伊森来说，前面是穆拉萨後面是未知生物，向前走，似乎不妥，向後走，似乎也不对，他现在可说是进退两难，最好的折衷办法便是选了一个能沟通的种族继续跟着。

    这次回来後伊森发现霖不一样了。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刚来到部落还可以跟着拉多到处去打猎，这一次回来有种被囚禁起来的错觉，不过也仅仅是错觉，伊森知道霖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上一次的行为对那颗未成熟的心灵造成了一定的阴影，导致现在守护树无时不刻不黏着自己。

    「伊森，晚餐。」傍晚，霖捧了一个像是碗的器皿，里面装了鱼跟一些琐碎的叶子，「听说这样很好吃。」不知何时，这个部落开始懂得调味懂得用器皿装东西，伊森接过热腾腾的料理咬上一口，果然不差。

    「好吃。」

    霖露出笑容，又去盛了一碗。

    「母亲觉得好吃吗？」看到父亲回来，站在火团旁的青年上前一步赶紧问道，不难猜出刚刚那碗鱼跟香料出自他手。

    「他喜欢。」霖把碗递回去：「下次你尝试点别的。」

    收到父亲的指令，青年纳闷：「为什麽突然要这样做？像以前一样直接生吃或者烤熟就好啦，这样很麻烦耶。」

    「但只有这样才会越来越像人类。」或许只要自己的行为像人类，伊森就不会走了。

    单纯的脑袋塞了很多东西，关於穆拉萨、关於前一任的守护树、关於怎麽样不让伊森离开，站在火堆旁的男子像是在思考什麽，没了以往的躁动多了一分稳重：「你也不想伊森离开对吧？」

    族人立刻点头，母亲离开後部落里的情况简直太糟糕了。

    「那就多模仿吧，模仿伊森说的事情说的世界。」

    连日下来的互动让伊森终於有了生活的感觉，生活在熟悉世界的感觉。

    知识、道德、建筑、生活，原木正雕塑成一件优秀的艺术品，放在自然界中也能耀眼夺目。

    某次伊森教导霖的时候，突然问：「霖，你们到底是什麽生物？」

    霖手里握着树枝认真地写下他脑海里的文字，时间久了伊森已经习惯他们的族语不再使用中文：「一个生命体，前父亲是这样告诉我的，要说我们为什麽存在，我也不知道，前父亲的记忆中没有这一块的叙述，我只隐约知道穆拉萨所在的这块土地只不过是某一部分，据说总共有四块领地分别被海水切割并由不同种族接管，不过我们从没有见过面，几乎是靠前一位领导者的记忆大概知道有那个种族而已。」

    终於说到重点，伊森继续问：「这里还有什麽族群？」

    「伊森已经看过虎兔，再来就是狼蛛，狮虫之类的巨型生物，还有一个跟我们一样是人型的哈玛特族。」

    「狼蛛？」果然全是很恐怖的生物，以前生活得这麽安逸只知道做爱简直像是假象，看来他真的深深被这棵守护树跟部落守护着。

    总算结束掉手边的工作，霖抬起头：「伊森想要看吗？虽然我不赞成，但如果你想要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乌牧曾跟他提起过伊森要求的尊重，当伊森有疑问、有好奇便去询问意见，而现在他正在学习人类互动的基本礼仪。

    伊森当然想知道了，他一直很好奇乌牧口中说的不好的东西到底是什麽。

    「但我带你去看完後，你要回来生小宝宝，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跟霖对话真的像与一名正常男性沟通，比如知道什麽事情比较重要，什麽事情必须约束，伊森想了想：「我知道，因为我答应过。」

    收到伊森的答覆，霖转身取出收纳在树壁里的容器，随後抽出小刀当着伊森的面割破手掌。霖的动作太快，快到伊森只来得及惊呼，手掌上已经全是墨绿色泽的血液，伊森急着上前包紮却被霖拦了下来：「没事，我只是想尝试东西，这次出门应该用得着。」

    「下次在下刀前记得打声招呼。」吓得心脏差点没有跳出来。

    「伊森在关心我。」

    看到守护树露出「你看吧，果然你还是疼我的」表情，伊森顿时不想接话了。

    容器内的液体混杂着血液，许是本体是植物，所以就连血液都混有植物精油，霖的血液不但没有腥臭味，反而散发出一股沁香，淡淡清幽香气缭绕树洞，不到一个小时，碗里的内容物便凝结成膏状，「伊森，我们可以出发了。」将膏体装入随身携带的容器内，霖招来几个部落里最强的战士，乌牧就站在最前头。

    「这好像，有点严重啊。」看着其他年轻人背上的装备，伊森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提了个很无理的要求，之前去狩猎虎兔也没这麽夸张。

    「也还好，今天刚好要去取狼蛛的卵，繁殖期的狼蛛比虎兔还难缠，多带点人我比较安心，不过伊森要小心别被抓走，现在是牠们的交配期，被抓走後就会让你生很多小狼蛛，而且生完後还会被小狼蛛吃掉。」

    听完霖的讲解，伊森一阵头皮发麻，要说反悔也来不及。

    「你们为什麽要吃狼蛛的卵？」他问。

    「卵里的养分可以强健孩子的器官，所以守护树通常会带领战士去掠夺狼蛛产下的卵，那对我们而言是极珍贵的东西，除了我供应的养分之外就属狼蛛的卵最为重要。」

    「之前怎麽没见你带他们去取卵？」

    心虚的守护树默默转头看其他地方。

    再这样一项一项把过错揪出来，好不容易回来的伴侣又要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