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天，一个很简单平常的日子，逸之白把最近采集的灵草灵药全部分好类打好包，准备下山去卖。 前段时间，也就两个月前，各大百家仙派迎来了每五年一次的升仙大典，如沧海宣所说，这次，他们岭仓山也参与了其中，但据逸之白的观察来看，根本没举办的多隆重，仅仅只是向外散布了消息，以至于这两个月以来，可谓是一个新面孔也没见到，生源惨淡至极。 世人可能真把我们岭苍仙派遗忘了吧，逸之白有过这样的感慨，他能从沧海宣的话中想象到，曾经的岭苍山在巅峰时期是多么辉煌，是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进的修炼宝地、名门望族，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但逸之白惋惜的同时心里也感到一丝不该有的庆幸——要是没这个前提条件，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在这山上当一个扫地童了。 逸之白背好竹筐，推开门出去，可不料才刚出门没走多久，就被不知哪冒出来的苍海宣堵住了去路。 “你去哪儿？” 这小子吊着眼，趾高气昂问道。 “我去……去找我师尊练剑，”逸之白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强装镇定地把他扒拉开，“我得快走了，今天没时间陪你玩，去晚了师尊该说我了。” 苍海宣可不傻，他聪明着，看着他身后背的那一大包，一针见血地质问道：“你去练剑不背剑，背筐干什么？” 逸之白听了顿时懊恼不堪，早知道他来就把这些放乾坤戒里了。 “你下山去的，是吧？” “……” “带我一个。” 逸之白盯着他不说话，片刻后，只能无奈：“小海别闹，我下山不是去玩的。” “那你去干嘛？” “卖灵草。” “我和你一起去卖不行吗？” “行是行……” 苍海宣眼里燃起希望的火焰。 “但你师尊准了吗？” “……” “你和你师尊说了吗？还是说你没来的及跟他说，那你现在去说吧，他亲口同意了，我就带你去。” 火焰瞬间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恼怒的火光。 “你胆真肥，北苍真人管你管的这么严，你竟然还敢有这个念头。” “就这一次！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发现的！”沧海宣急道。 “你再怎么保证也没用，反正我不能带你去。” 逸之白拒绝的干脆利落，扒开他就往前走。 沧海宣像是十分不理解，追在他身后苦大仇深道：“为什么？” “很危险啊笨蛋。”逸之白觉得不跟这个傻白甜解释清楚是脱不了身了，“山下什么人都有，很乱的，我俩一个炼气七阶一个炼气五阶，要是不小心惹到什么厉害人物，就凭我们这点修为，怎么脱身？” 沧海宣被问住了片刻，但很快就摆出一副正经样子表态：“我会乖的，绝不乱惹事，也绝不乱跑，小白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说，山下大部分都是凡人吧，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你才去过多少次，万事皆有可能，”逸之白打断他，“如果真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没受伤的同时也没惊动什么人那是万幸，但要是出了事还又被知道了，比如你师尊北苍真人，到时候不止你遭殃，我也要跟着遭殃。” 逸之白讲了这么多，本以为他能听进去一点——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险，我还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可哪知沧海宣这个傻蛋却说：“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嫌我是个只会惹麻烦的麻烦虫呗！” “……” 这一刻，逸之白彻底下定决心不带他了。就他这性子，在山下要是真跟自己突然闹起脾气来，一气之下跑的不见踪影，他到哪儿去找这祖宗，而且在逸之白想来，如果真把他带下山，他绝不会像他口中说的那么安分守己，相识相知了快十年，逸之白还不了解他？从下到大以自我为中心这一点从来就没变过，脾气上来了谁也拗不过他。 逸之白正准备硬下心再次拒绝，余光中却陡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洁白身影。 “好啊逸之白！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亏我……呜呜呜！！” “嘘——小声点！” 逸之白迅速捂住了他的嘴，把他超标的音量压回嗓子里，因为就在那边的不远处，他看到师尊刚刚从白玉石阶上走下去…… “干什么！？” 沧海宣挣脱开他的手，一脸不满道。 逸之白无视面前人，眼睛望着那边，喃喃：“我看到师尊了，他好像也要下山去。” 听到这话的沧海宣瞬间就激动了：“那、那可以让你师尊带我们去啊，哎——你干嘛去，别等等我呀……” 逸之白头也不回地说：“想都别想，要是师尊真是下山去的，别说你，我也去不成了。” 他一路小跑，没管紧紧跟在身后的苍海宣，绕了个近路来到白玉石阶最底层，不早不晚，刚刚好就看到师尊从乾坤袖里拿出孝宇剑，准备御剑下山。 这下，确定师尊是真要下山后，逸之白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想着下次再挑时间去卖这些灵草好了，反正也不急，刚要转身回去，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炸开了。 “孝宇真人！！！” 一时间，逸之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后面的人，而苍海宣则一脸奸计得逞地回看他。 他这么大的声音，本就离他们不远的柳笑庸当然听到了动静，转头看过去。 “逸之白？” 听到师尊叫他的名字，逸之白先是给了苍海宣一个＂你给我等着＂的警告性”眼神，然后才认命地回头，乖巧应声道：“师尊。” 柳笑庸看他背着一个竹筐，旁边还有个陌生面孔，觉得奇怪：“过来。” 逸之白刚要过去，发现苍海宣这家伙比自己更积极，像是找到了能带自己下山的唯一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他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把孩子都憋成啥样了。 待两人走进，柳笑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苍海宣，然后用眼神向逸之白询问。 逸之白意会：“师尊，他是……” “柳师伯好，我叫苍海宣，是苍云峰掌门人北仓真人门下弟子。”苍海宣自报家门声音洪亮，礼数周全，乍一看真像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逸之白被他接过话后，也就任他说了，可他说完，逸之白发现师尊一直处变不惊的脸上有了点微小的变化——在他说了苍云峰三字之后，但很快就被不着痕迹地掩去了。 “姓苍海？”柳笑庸道，“是北仓派的直系弟子。” 苍海宣：“是的，柳师伯。” 柳笑庸看着他，平静的脸上带了丝少有的嘲弄：“你可别这样叫我，让你那师尊知道得疯了不可。” “……啊？为什么？” 可苍海宣的疑问没得到解答，柳笑庸已经看向了逸之白，他有点想质问他是怎么和北仓派的人认识的，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便看了眼他身后，问道：“背的什么？” “一些灵草和灵药，”逸之白答，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师尊是要下山去吗？” “是，怎么？” 柳笑庸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那个，能不能带我们一起，”他说完，又连忙补充，“不过要是师尊实在有要事在身，就当我没说。” “你们下山干什么？” 逸之白刚要说话，就被苍海宣一个字抢答了：“玩！” “……”逸之白真想给他脑袋一巴掌，他其实也是临时改的主意，主要是看苍海宣被困在这山上这么久，实在有点可怜，而且要是有师尊的陪同，也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也很想能和师尊待在一起。 “是，只是想下山玩一玩，山上太无聊了。” 硬着头皮说完，逸之白都已经做好被师尊赶回去的准备了，哪想师尊只是无言了一小会儿，便说：“我也没什么重要事，今天民间过节，带你们下去瞧瞧吧。”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苍海宣最先叫出声： “好耶——！终于可以下山玩咯！！” “师尊太棒了！” “师尊太棒了！” “……你瞎喊什么？我的师尊。” “你的师尊我就不能喊了吗？谁规定了？我就要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 “闭嘴啊你！我的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准喊！” “我嘴长我身上，我偏要！＂苍海宣欠揍地冲他扮鬼脸，“气死小白略略略——” “你！” “你们两个……” “再吵都给我滚回去！”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一时间，柳笑庸很是有点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