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惊魂一刻
下午五点，陆宇恒开车回到家。 一进家门，门口剪花枝的女人就赶紧拦住他：“宇恒！” 那女人是从陆宇恒小时候起，就在他家里做事的了。以前她是在家里打理主人们起居生活的，后来年纪大了，就被陆宇恒派来门口剪剪花枝。她可以说是看着陆宇恒长大的，小时候，除了他母亲，就是她照顾陆宇恒最多。后来陆宇恒父母离婚，陆宇恒跟了母亲，她也时常去看望。 陆宇恒喊她“慧姨”。 陆宇恒见她慌张走过来，便问：“慧姨，有什么事吗？” 女人含着眼泪握住他的手：“宇恒……” 陆宇恒微笑着替女人擦掉眼泪，可不一会她又泪眼婆娑。 “宇恒……”女人哭着说，“你不能回家，快走吧，他们布好了局等着你呢……” “没事的，我有应对的方法。”陆宇恒握住女人的手，给她打了一股气。 …… 女人犹豫着放下了手，但还是说：“那你一定要当心啊……” “放心吧慧姨，我会小心的。”陆宇恒为了不让她担心，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头看向女人。 女人走到盆栽旁，心不在焉地修剪盆栽。 女人低头剪两下花枝，就抬头往陆宇恒的方向看去，然后再低头，再看向陆宇恒……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陆宇恒一走进客厅，环顾整个空间，只见几个在角落打扫卫生的佣人，还有陆永和杨露在沙发上坐着，并没有看见陆宇广。 陆永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物，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紫檀木的茶几。一声巨大的拍击声响彻整个客厅。茶几被拍得剧烈震动，连茶几上的茶具也摇晃起来，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在客厅的佣人们很识趣地去其他地方。 杨露心疼地“哎哟”一声，坐过去，握住陆永的手，将那只手塞进自己的怀里。 杨露假意关心说：“宇恒啊，你看你，一回家就把你爸气成这样！快和你爸道个歉吧，这事就算过去了。” 陆宇恒不以为然地说：“我回家之后有做什么吗？何况，是我要回来的吗？你们要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走啊！” 陆宇恒正转身准备离开，就被陆永喊住：“站住！你这个臭小子！你是想把我气死吗？我被气死了，你就顺利继承公司了？是吗？” 陆宇恒回过头，杨露心想计划还没有达成，于是赶快拉着他去餐厅：“宇恒，阿姨啊，给你做了好几道你最爱吃的菜，快来尝尝阿姨的手艺。”说着，她将筷子递给陆宇恒，然后走到客厅，把陆永扶了过来。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别吵架啊，宇恒，你也真是的，一回家就跟你爸置气！”女人充假和事佬，表面在替陆宇恒说话，但实际上是在置他于不仁不义之地。 陆宇恒拿起筷子，一口菜也没夹。 两人互相气了好久才肯动筷。 陆永在吃饭的时候说：“宇恒，你就这么想爸赶紧把公司传给你吗？” 陆宇恒本来也没怎么吃，听到这里干脆放下筷子，和他好好说说。 “爸虽然在你六七岁的时候就和你妈离婚，你也是跟着你妈的，可是爸对你的关心一点不少……”陆永含着眼泪，带着一丝哭腔说。 陆宇恒点头，勉强地说：“我知道。” “就连你十几年前为了一个男人，自己揽下罪名，爸也是尽量为你减刑，你出狱后，爸给你换了个光鲜亮丽的身份……怎么你就……” 说到这里，陆永哽咽了，他伸手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 “爸，我知道那些。”陆宇恒低头说。 “那你怎么还和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这句话是杨露说的。 陆宇恒抬头，眼神狠戾地看向杨露，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阿姨是忘了我手上有什么吗？” 杨露被陆宇恒这一威胁，立刻软着身子倒在陆永怀里，眼泪说挤出来就挤出来，她委屈地说：“永哥哥，你看……” 陆永一边哄一边拍着委身自己怀中的女人，嘴里轻声细语：“哦哦，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我知道怎么做。”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对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娇撒痴。”陆宇恒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讥笑一声。 陆永拍了一下餐桌说：“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记得了吗？” 说着，杨露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那段视频。 陆宇恒瞪了一眼杨露，说：“阿姨恐怕是忘了自己有什么东西还在我手里。阿姨窃取隐私，还涉及侵犯名誉罪以及传播淫秽物品罪等一系列罪名的未遂。阿姨不会以为你敢揭我短，我还会遵从所谓孝道，再继续替你保守秘密吧？” 杨露更加害怕，往陆永怀里又缩了一点。 说着，陆宇恒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正准备放里面的录音，就被陆永从手中夺走手机。 陆永用最大的力气将陆宇恒的手机狠狠往墙角砸去，“啪”地一声，手机被砸得粉碎，就连墙角那块的石砖也被砸出了一道细纹。 “爸？”陆宇恒惊讶地看向陆永，他简直不敢相信，父亲明知这女人有问题，居然要袒护她到这种地步，陆宇恒不可思议地说：“爸，你知道这女人对公司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再袒护她？”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不孝子！你阿姨为什么要把视频存到她手机里头，你不知道原因吗？还不是想让你迷途知返？” 陆宇恒笑了一声，将筷子用力摔下，看着陆永说：“为我好？你也太偏心了吧，爸？她妄图联合其他人把视频放到公司网站上，趁着服务器开服，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来看我的笑话，你却说这是为我好？” 陆宇恒摇着头，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杨露见陆宇恒伤神的模样，心内暗喜，但嘴上却仍然装作无知无辜的模样。 杨露委屈地说：“宇恒，阿姨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误会阿姨呢？” 陆宇恒冷笑一声：“没想过要害我？那你敢让我当众放出录音吗？” 杨露得意地笑着说：“你去放啊，阿姨身正不怕影子歪！” 陆宇恒走到一边，捡起那个手机。 正准备打开手机，却发现从屏幕到手机机身，已经全部变得粉碎。 杨露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局面，忍不住笑出声音。她直起身，夹起一块鱼肉，放入陆永的碗中。 陆永“哼”地一声放下筷子，走到陆宇恒旁边，见他不肯服软，更不肯认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抡起胳膊，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力度之大，连离父子二人好几米远的杨露也听得清清楚楚。 陆永指着此刻捂着那张通红的脸的陆宇恒大骂：“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陆宇恒闭上眼睛，将眼泪从自己的眼眶中驱出，调整气息后，站了起来。 正当陆永要再度教训他的时候，陆宇恒抢先一步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心能偏成这样？她犯了罪，你却要替她掩盖罪行？她甘愿拿公司利益涉险，算计我，算计公司员工，想用公司的利益为代价赶走我……” 说到此处，陆宇恒眼泪又一次充盈眼眶，正当陆永准备趁此机会再给他一巴掌的时候，陆宇恒侧过身，躲开陆永笨拙的一击。 “你还想打我？你以为我就是站那不动给你打的吗？” 陆永的劲找不着落点，手猛地一挥差点让整个人也跟着倒了下去，他定了定身子，扶着旁边的沙发，正准备教训他，杨露走了过来，指着陆宇恒说：“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气死你爸吗？气死你爸你就能拿到公司了是吗？” 说着，杨露弯下腰，扶着陆永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泪眼朦胧地指着陆宇恒，说：“你这个不孝子！你和一个男人搞到一起，然后为了那个男人，在公司和你爸作对！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陆宇恒嗤笑一声：“阿姨，提振研发部，是年迈的琥珀焕发生机的唯一途径，为什么到你这里，这样的公事就变成我的私事了？” “那你能解释，你为什么和研发部的总监搞到一起？那个视频里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你和他吗？”杨露哭着靠在陆永怀里，委屈地说。 “那是我的私事，公私分明你不懂吗？”陆宇恒握拳等待最后的反击时刻，他估计刺激杨露，“也对，你公私不分，想用私事在公司那里打击我，你当然不懂公私分明。” “你这个逆子！”杨露站起身，走到陆宇恒面前，伸出手趁陆宇恒不备打了他一巴掌，然后义正词严地指着陆宇恒说：“这巴掌，我是替你妈打你的！你妈是我好姐妹，她为了你，奔波劳碌，还为了你和一个男人的事情赶回学校，这才在路上出了车祸！你是要把全家都害死吗？” 陆宇恒笑着逼近杨露，杨露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陆宇恒冷道：“我害死全家？这话从何说起？爸今天被气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导致的吗？” “你这个不知悔改的狂徒！”杨露哭着准备再给他一巴掌，却被陆宇恒抓住手腕。 陆宇恒手上用力略微大了一点，杨露就已经感到受不了了，她吃痛地想要摆脱陆宇恒，但自己和他的力气相去甚远，怎么也挣不开。 这时，陆宇恒先一手，松开手，还没等杨露反应过来，“啪”地一声打了杨露一个耳光。 杨露被这猛地一击打的脑袋发懵，她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还是一个晚辈。 杨露捂着脸，跌倒在地，哭着倒在地面，用另一只手挽住陆永的胳膊，哭着说：“永哥哥，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陆永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捂着胸，全身都在颤抖，呼吸声之大连远远站着的陆宇恒都能清晰地听见。 陆永艰难地站起来，伸出手指着陆宇恒。 “不！孝！子……”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陆永往后倒去，一头栽进沙发里。 “爸！”陆宇恒赶紧走过来，想要看看父亲的状况。 杨露推开陆宇恒，哭着说：“都是你气你爸的！你爸要是撑不住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杨露从茶几里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给陆永喂了两粒。 陆永气息仿似恢复了，陆宇恒的心也定了下来。 正在此时，那药就像失去了效力一般，陆永再度大喘气，气息紊乱，杨露靠着陆永的胸口哭了起来。 “都是你！你一定是想气死你爸！你以为你爸被气死了，公司就是你的了是吗？”杨露冷声道，“你爸的公司，是我和宇广的！” “你……”陆宇恒没想到到这种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公司。 这种女人，陆永是怎么看上的？ 女人正以为自己的计策得逞，外面突然来了救护车。 医生们抬着担架赶了进来。 陆宇恒握住杨露搭在陆永胸前的手，脸上是反将一军的得意：“阿姨，医生来了。” 杨露睁大眼，她心想，不对啊，明明她没有喊医生来，也没打120…… 正当她想出神的时候，医生赶过来。 陆宇恒给医生让了个路，说：“医生，快给我爸看看。” 医生点头，简单观察之后，就开始给陆永做紧急施救措施，然后给他做简单的心肺复苏。 杨露生怕自己的目的被发现，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药准备跑出去，销毁证据。 跑到门口时，杨露被外面的警察拦住。 “要去哪？”警察拿出逮捕令，“你涉嫌故意损毁财物罪，侵犯名誉罪，以及传播淫秽物品罪。请跟我们走吧。” 杨露张大了嘴，她颤着下巴，眼泪从眼睛里直直地蹦出，她扭头看向陆宇恒，是他！一定是他！ 医生一边在给陆永做心肺复苏，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病人怎么会突发高血压？连药都不管用？” 陆宇恒正准备拿起刚刚杨露给陆永服下的药，就发现桌拐处放着的那瓶药没了踪迹。 陆宇恒转了转眼睛，心里终于有了答案，他走到杨露面前，准备从她手里拿过药瓶。 杨露推了一把陆宇恒，颤着手将药瓶藏到背后。 “警察先生，刚刚是她给我父亲吃下她手里拿着的药的，我父亲被她刺激和我吵了起来，犯了高血压，她就把那个瓶子里的药拿出来，给我父亲服下。”陆宇恒对警察说。 警察走过去，从杨露手里夺过药，正准备送去化检，陆宇恒说：“不用，这里就有医生。” 警察将药送过去，医生拿出药看了一眼，大概看出这不是药瓶上标出的卡普托利，而是维生素C，然后说：“这个可能不是紧急降压药，而是维生素C。” 说着，陆宇恒脸上表情逐渐凝滞，他握紧拳头，没想到杨露为了害自己，居然要拿父亲的命做赌注！ 医生为了不牵扯进他们的家庭斗争，于是说：“维生素C虽然平时有辅助降压的功效，但也不能和紧急降压药搞混了。维生素C降压效果毕竟有限。” 说着，医生将已经做过复苏的陆永抬上担架，送了出去。 杨露准备跟着后面一起走，却被警察拦下。 “站住！”警察捉住杨露，将她反手扣住。 杨露仰天大啸：“啊！你们放开我！” 陆宇恒走过去，他捏着杨露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说：“你太狠毒了，你就等着进牢里吧。” 陆宇恒流着眼泪，却仍是平静地走了出去，没理会背后那个垂死挣扎的人的言语侮辱。 走到院外，陆宇恒看见在外面等着自己的苏岚，他握住自己的手，将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回，苏岚问：“赢了吗？” 陆宇恒点头，赢了。终于赢了。 “赢了就好。我们走吧。”苏岚松了一口气。 苏岚正准备开车带着陆宇恒离开，就被陆宇恒拽住。 陆宇恒拽着苏岚，低声说：“岚，我好累。” 苏岚抱着陆宇恒，将他的头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陆宇恒一到苏岚面前就放松了警惕，他紧紧圈着苏岚的腰，失声哭了出来：“岚，我赢了，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我到今天才知道，在我爸心中，我跟那对母子原来根本不能相较。” 陆宇恒的声音很低，嘶哑低沉，苏岚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庞，对他温柔地说：“有我，陆宇恒，在我心里。” “谢谢你。”陆宇恒手上拥抱苏岚的力气更大了三分。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我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