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风头
几天后，蔡泽语上班又被通知去霁雨轩，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是和代主管一起。 更令他意外的是，点名让他去的人居然是石啸海！ 客人还没到齐，石啸海看着拘谨的蔡泽语，随和的说:“蔡蔡！你的名气可真大，我今天请的重要客人，不停的在我面前夸奖你的服务，代主管你也功不可没啊！” “石董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石董居然知道他的姓氏，代主管受宠若惊。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领头羊永远是团队核心和灵魂，你不用太过谦虚。‘维特’的宗旨就是服务第一，菜品，装修，都可以模仿，但是发自内心的顾客至上的服务，确是需要时间打磨，和员工的归宿感很重要……” “石董好雅兴！亲自培训员工，难怪’维特’越来越旺！” 蔡泽语正恭敬的低头受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对上李华狭长的眼睛，唇嚅了一下。 “蔡蔡，这就是在我面前夸奖你的人，李总。还记得吧？” “李总好！”蔡泽语没看李华的眼睛，垂着头。随后听到代主管也打了声招呼。 “怎么？他们没和你一起？”听到石啸海询问李华的声音。没听到李华的回答，代主管示意蔡泽语去吧台换茶叶。 站在吧台，蔡泽语有些心慌，刚才李华投来的灼人眼神，让他浑身难受。 刚换好新茶，代主管又让他出去多沏一壶，蔡泽语乐的清闲，代主管为了挣表现，肯定会尽量留在包间。 这一个多月，蔡泽语以学习太累为理由，推了两次李华一起吃饭的邀请。今天遇到，挺尴尬！ 整个饭局，蔡泽语几乎都在房间外做后备，代主管很满意，出来给他安排事情都春风满面，看来今天没少在石董面前出风头。 “蔡蔡，怎么一直不见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道菜？”最终还是没躲过，蔡泽语进包间给代主管递柠檬，被石啸海叫住。 蔡泽语看向石啸海手指的方向，清了清嗓子，打直了背，大大方方面带微笑的说:“好的！石董，很荣幸给大家介绍这道，日本赤海胆刺身。这种海胆主要栖息在东京湾以南至九州，是个喜欢温暖水域的宝宝。这种海胆被称为赤海胆，是它的外壳是暗红色，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理由！今天大家享用的是产自日本九州的，从采摘，到处理好，摆到各位的面前不超过四个小时，所以新鲜程度，大家完全可以放心。赤海胆的香气可以用‘馥郁’来形容！复杂而浓郁，层次丰富，香气以花香为主，甜味被包裹在深邃的鲜度里，形成一种很融合的愉悦味道…….” 蔡泽语声音柔和，语速适中，除了公司要求熟记的部分，还加了自己的语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透着真诚，房间里十几个人都被他吸引。 “所以，这种人间美味不需要过度的烹饪。淋上少量柠檬汁、生抽、辣芥酱混合的汁，拿起海胆轻轻摇匀，让调味汁充分浸透到海胆四周后，用小勺舀起吃，冰凉爽滑！当舌尖接触到海胆的瞬间，一定会让你相信，只有 这种吃法，才是亲近、珍藏和赞美自然！！哦！对了，我看在坐的都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男性，不妨给大家科普一下: 海胆不仅是一种上等的海鲜美味，还是一种贵重的中药材。我们吃的部分俗称海胆卵，也就是海胆的生殖细胞，海胆卵所含的脂肪酸对预防某些心血管疾病有很好的作用。中医认为海胆卵味咸，性平，具有软坚散结、化痰消肿之功效。它可以补充精氨酸和谷氨酸，也能够改善男性性欲减退以及性功能障碍。有的男性适量的服用海胆，还可以改善四肢无力，身体疲劳的症状，能够让身体更加的强壮。当然，在坐的各位都正当年，不会有那些症状…….” 桌上传来一阵愉快的哄笑声……“所以，我们石董今天请大家来品尝这道美味，不是为了彰显‘维特’得实力，是为了让大家锦上添花，而不是‘普渡众生’。谢谢大家，我介绍完毕，请大家慢用！” 蔡泽语说完，给大家浅浅的鞠了一躬，竟得到大家赞誉的掌声。 偷偷看了一眼石啸海，他眼里透出的精光，充满了赞赏。蔡泽语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 “小……蔡蔡……”蔡泽语寻声望去，一个稍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笑的一脸绚烂:“这是我的名片，想换工作来找我，我一定把你打造成业内金牌销售。” 蔡泽语看了眼名片尴尬的对他说：“谢谢汤总，我暂时没这个计划。”说着看了一眼石啸海。 “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汤总，你也太不讲江湖规矩了吧？！接着吧！谢谢汤总赏识你。”石啸海先和那个中年男人调侃了两句，然后看向蔡泽语柔声说道。 “谢谢汤总赏识！”蔡泽语毕恭毕敬双手接过名片。 “汤总，我看蔡蔡跟了你，也是牛嚼牡丹，这孩子并非池中鱼，你看他最后用的这个普渡众生，多绝妙！我上星期才带朋友来吃赤海胆，没听过这么绝妙的讲解……” “还是老林有眼光，蔡蔡这孩子很上进。一直在准备今年高考……”石啸海继续夸赞。 “蔡蔡，你真了不起！小小年纪志向远大…..” “就是，我一看这孩子就不简单……” “我家那小祖宗有他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石啸海一番话，引来一片感慨，蔡泽语不知怎么应付，涨的满脸通红，两手无措的搭在腿侧摩挲。 在坐的人说好听都是商界精英，说通俗一点就是人精。初出茅庐的蔡泽语只知道，做好工作，不要被扣钱。结果今晚后半场的话题全围绕着他，蔡泽语尴尬的手指都能，原地扣出三室一厅。 经过这一次，蔡泽语在餐饮部一炮而红。乔经理亲自下令，蔡泽语一直上夜班，而且上班时间改到了下午五点。 从刘老师家出来，看见阿强靠在车门上玩手机。 “你在等我？”蔡泽语走进问他。 “嗯！”阿强抬头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转身走向驾驶室。 “夏侯靘叫你来的？”蔡泽语上车系好安全带，问道。 “嗯！” “你会组词吗？”蔡泽语逐渐失去耐心。 “会！”阿强停顿了一下，回答道。真是惜字如金！ 阿强到了公司，把车钥匙交给夏侯靘。夏侯靘刚好收到蔡泽语的微信：“中午别回来了，我要出去吃饭。” “我陪你，想吃什么？” “我想自己吃！一个人吃！！！” 夏侯靘抬起来问阿强：“你惹蔡泽语不高兴了？” “没。” “今天你接到他的时候就不高兴？” “不知道！”就算说了三个字，阿强脸上的肌肉依然纹丝不动。 “那为什么呀？”夏侯靘一脸无辜。 “不知道！” 夏侯靘疑惑的看了看阿强：“我没问你！” 蔡泽语下午走出楼梯口，夏侯靘靠着车门抽烟。 “你怎么来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接你上班。”夏侯靘也掩饰不住的迷惑。 “怎么不上去？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就不用这么早下来了！还是这样好！惊喜，开心！”蔡泽语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幸好见识过他‘失忆’，要不得送他去医院详细检查！上一次，前一晚还像个失控的豹子，凶狠异常，睡醒就像刚找到家的奶猫，温顺乖巧。今天又是什么情况，早上连发三个感叹号，现在居然‘惊喜，开心’。 到了公司，夏侯靘收到蔡泽语连发的微信：“??以后给你发这个表情，就代表我很生气，但是和你无关！” “??这是补发早上的，我没有和你生气，是和阿强，他说话太气人。” “??是我和他说话，他不说话，太气人。” 夏侯靘看着屏幕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是太气人！” 蔡泽语发完信息，准备把手机放回柜子，收到夏侯靘的微信： “你和他手语交流，也能气死他。” “这个表情表示我对你很生气??我上班了！”蔡泽语回完信息，眉笑眼飞。 吃饭的时候，蔡泽语拿出手机，看到夏侯靘五点给他发的微信： ??这个表情表示我很想你。我和姐夫去澳门，两三天回来。阿强会接送你。记得和他用手语交流！?????? 第二天早上，蔡泽语一点开手机，就看见满屏的小黄鸡，笑不可忍。 又过了几天，蔡泽语接到李华打来的电话：“我在你楼下，一起去吃饭，顺便带你去个地方。” “我……我现在……” “你再忙，也得吃饭，俗话说事不过三，你要拒绝我三次吗？” 李华的话让蔡泽语找不到借口，被迫去和他吃了顿饭。 吃完饭，李华把蔡泽语带到一个小区，小区门口的保安见到业主站的笔直，敬礼致敬！一看就是房价不菲的地方。 进到一套公寓，诺大的客厅，考究的桐色柚木地板，宽大的灰色布艺沙发，落地玻璃，这采光度和他整天都需要开灯的二楼，没发比。 书房，宽敞的书桌，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的书琳琅满目。 “我能给你提供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这房子我很少回来住……”李华看他的眼里挪不开书房。 “不，我有地方住…….虽然靠路边，但是也不影响学习。”蔡泽语不太明白李华的意思。 “你可以专心备战高考，不用又打工又学习……”李华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种势在必得的气势。“搬来这里，顺便帮我看房子，一个月五千块钱……” “五千块？包括上床的费用吗？太便宜了吧？”蔡泽语看他的表情，明白过来，一针见血。 “…一万也行……”李华看着蔡泽语嘴角浮起一抹倔强的笑，迟疑的说，神情有些复杂。 “我操你妈，李华！”蔡泽语愤怒的对着李华吼了一句，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李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蔡泽语的胳膊，蔡泽语使劲甩开，李华又去拽他另一只胳膊，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砰”被李华按在了墙上，双手被紧紧扣住举过头顶。撞到了脑袋，一阵目眩。 “你听我说，冷静一点，还有不到三个月，你在浪费时间，你知道吗！我可以给你请最好的老师…….”李华失去了耐心，对他喊道。 “放开！我他妈浪费的起…….”蔡泽语又气又急，眼里喷火般和李华对视。 “你不是想挣钱吗？我只是让你能快速达到目的…….” “我他妈再快，也不靠卖…….”蔡泽语使劲挣扎着，纤细的手腕扣的死死的，修长的腿卡进他双腿之间。蔡泽语更加愤怒，声音几乎都是破音。 “我是喜欢你的，”李华痛苦的解释。 “唉！”蔡泽语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还是承认了，还骗我不是同性恋，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看他现在失落的样子，眼角泛红，衣服凌乱不堪，双手被举起，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 李华的嘴碾压上来，蔡泽语双唇紧闭，试图逃躲，下一秒被狠狠的捏住了双颊，嘴唇被迫打开，李华的舌透在口腔里一阵乱搅，疯狂至极，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蔡泽语心头火起，趁他手伸进衣服的空隙，一把推开他，紧握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李华眼里有种阴暗逼人的东西，很沉，很重，衬着他嘴角的伤，仿若濒临绝境的野兽。 “人渣！” 关门的巨响，让李华回过神，一手捂着被打的脸，舌头舔了舔，嘴里有腥甜的味道，破了！蔡泽语关门前的那两个字，无比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终于盼回了夏侯靘，几日来的思念和委屈，蔡泽语脱口而出：“不是两三天嘛！都五天了！” “想你的日子，我也是数着过的。”夏侯靘满目温柔。 “姐夫请了个调研团队，当天去到都晚上了，我们分析数据分析到凌晨四点……” 蔡泽语想起那天一起床看到满屏的小黄鸡，发送时间是四点十五分，还以为他是睡不着，原来是睡觉前发的。 “每天整理数据，前期策划还必须配合酒店装修，不过这次我见识了姐夫的能力，让我学到很多东西。”夏侯靘本来有些疲惫，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却是神采奕奕。 “你真的好像一个大人…….”蔡泽语小声说。 “我不就是个大人吗？我长大就行，你别长大，就一直这样，小朋友？！” “到五十岁还这样，那不就成了弱智了嘛！”蔡泽语嘟囔道。 “谁敢说你弱智？最多就是笨蛋一个？对了，小朋友，我听说你这个月全勤又没了？？”夏侯靘的消息真灵通。 “呃…..那天午觉睡过头了……”蔡泽语搪塞道。那天从李华家回来换衣服，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夏侯靘抬起蔡泽语的头，嘴唇轻轻摩挲着他的软唇，亲了亲，蔡泽语任他轻咬着下唇舔舐，唇分，夏侯靘就着身体相抵的姿势，将人搂进怀里环紧，柔软的情绪在心底四处流窜，余韵绵绵，闲适惬意。 李华在夏侯靘回来三天以后，出现在蔡泽语负责的包间。看见是他，蔡泽语转身想走，被李华一把拉住：“就算你已经给我判了’死刑‘，也应该听完‘犯人’的最后陈述吧！” 蔡泽语没有走出房间，并不是想听他的所谓‘陈述’，只是因为走廊有监控，冷冷的说：“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 “是我冲动了！但我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帮你。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觉得你挺有意思，再后来的接触中才慢慢喜欢上你……” “说完了？！那我去忙了。”蔡泽语毫无感觉。 “蔡蔡，等等！那天，那天我…..真的是情不自禁，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依然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难走的路？！”李华的语气，仿佛一切都应该如他所愿顺理成章。 李华看着蔡泽语转身离开，收回了定格在空中的手。俊朗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哼出一句:“呵，二十岁！” 快到回家高考的日子，段明宇约他见面。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了。在见到段明宇，蔡泽语差点没认出来，还是那么高挑纤瘦的身材，被一身名牌包裹，手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手表，夸张又张扬！ “你肯定早就听说了，我没上班了，开了个小店，水族馆，红姐帮我投资的。”段明宇倒是很坦然。 红姐？段明宇和她？！ “说实话，你上次见了你，我就想通了，累死累活的上班，挣那三瓜两枣，想要的还是得不到，你以为你清高，别人看到的只是你的穷，有更平坦的路，为什么不走！” 段明宇看蔡泽语在愣神，一种玩世不恭的语调把他拉回来。蔡泽语突然想到李华说的: 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难走的路？ “有钱就开心！不用担心罚钱，不用看客人的臭脸！这世界有谁是干净的？” 蔡泽语陡然想起自己当初和夏侯靘时，明知道他是’小三’还是……尽管他并不是，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很龌龊。 “不说这些，主要是你快回家参加高考了，给你饯行，提前祝你旗开得胜！将来成了社会精英，别忘了哥哥我，就行。” 段明宇看起来比以前长期熬夜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加上有钱，说话也自信了！ 只是在临走，段明宇看着蔡泽语眼睛，认真的问:“他，对你好吗？”的时候，蔡泽语有种错觉，段明宇并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