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火锅
下了班，蔡泽语拖着疲惫的身体，拎着两大袋零食水果往家走。走到拐弯处，看到停在路边工程部的皮卡，望了望左右没人，走了过去。 依然是一路沉默的到了家。蔡泽语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夏侯靘打开了卧室的空调，拿着块干毛巾站在他面前给他擦头发，一切都好像理所应当。 蔡泽语抱住了夏侯靘的腰，头埋在他小腹上：“我今天好累啊！” “看出来了！” “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一样，想上班就上，不想上班就睡觉啊！” “我养你！” “不行！杨大奶知道小心她阉了你！” “……为什么总提她？”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蔡泽语心想，我已经为你调整了底线了，你还不知足？ “小语！” “嗯……” “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给我说。”蔡泽语看他盯着茶几上的两大袋零食和水果，表情很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蔡泽语每天下班回家依旧无精打采。 夏侯靘不放心，把他带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贫血，感冒后饮食作息不规律，身体恢复的太慢。 夏侯靘拿着检查结果对他说:“调客房部来吧！” “为什么？”蔡泽语吃着巧克力，奇怪的看着他。 “餐饮部吃饭时间太乱，客房部最起码三餐能按时吃饭。” “那我还不如去KTV，挣得又多，也不耽误吃饭。” “康乐部门熬夜，你的身体不适合。” “几天就适应了。”蔡泽语无所谓的说。 “不行！我不让去！”夏侯靘突然提高了嗓门，义正言辞。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蔡泽语一听他吼，刺儿又扎满了全身。 夏侯靘也意识到没有阻止的立场，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夏侯靘，我答应和你试试，不是一辈子，是一个月！大家只是玩玩，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来命令我！”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压抑的让人窒息，许久，夏侯靘说: “那，结束吧！”语气沉重却还算平静。 蔡泽语本有些不忍，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又不能认怂，狠心的说:“要我帮你收东西吗？” “不用！”夏侯靘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转身走进卧室，随即又走出来，对他说：“没什么东西，要碍着你，你就扔了吧！” 听到关门声，蔡泽语更加生气，这算什么！莫名其妙！ 但又感觉莫名的轻松，撇开都是男的不说，总觉得自己很龌龊—－和一个小三。 八 火锅 发工资的时候，蔡泽语拿着工资条刚进到财会部。从总监室出来一个带着职业微笑的小姐姐，对他说：“是蔡泽语先生吧？请到这边领工资！” 蔡泽语一头雾水跟着她走进财会总监室。坐在老板台后的人抬起头，一头披肩的长发。和蔡泽语想像的财会总监精明干练的形象，相差甚远！这身休闲的打扮，更像是邻家高傲的大姐姐。 “蔡泽语？”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问蔡泽语。 “呃，对……我是蔡泽语！” 她往旁边一伸手，刚才领路的小姐姐把一个信封递给她，她转手递给蔡泽语。 “你对对工资条，数数！” 蔡泽语心想，直接给我不就行了吗？转来转去的。但也很有礼貌的说：“谢谢，不用了！我可以走了吗？” 走出财会部正纳闷，远远看见一帮客房部的同事过来领工资。夏侯靘也在其中，依然穿着他最爱的白衬衫，近一米九的个子，在这群人里，很显眼。 为了避免尴尬，蔡泽语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维特’说大不大，这半个月来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原来你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只隔一堵墙，那也是千山万水！ 中秋节到了，酒店餐饮部组织员工外出聚餐，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避开了客流高峰期。 聚餐的地点是一家自助火锅店，关系好的自然坐到了一桌。在等锅烧开时，余洋拿了一大盘水果，嘴里塞着香蕉，含糊的说:“公司疯了，不在自家吃，非得出来，也好，吃别人的，不心软！” 同桌的同事都表示赞同，纷纷起身去拿即食的东西。 “语哥，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 蔡泽语抬头看见晓峰清亮的眼睛，脸上还是挂着那温和的笑容。 自从和夏侯靘’分开’，蔡泽语刻意避免和他接触，总觉得他是和夏侯靘有关的人。 晓峰脾气好，人缘不错，刚进来时不少人招呼和他同桌，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这桌。本想装作没看见，谁知这都直接找他搭话了。 “不用！我吃余洋的就行，他拿了这么多！”蔡泽语婉言拒绝。 晓峰并没有继续‘好心’下去，接下来大家愉快的准备进餐。坐余洋旁边叫阿辉的一眼瞥见蔡泽语的背包，神秘的说：“你们说，我们可以把东西带出去不？” “这怎么带，拎只鸡出去，他们服务员眼瞎啊？”有人不屑的说。 “蔡蔡背着包呢！我们’偷’点心，水果啥的，放宿舍饿了吃呀！” “喂，别过分啊！我包里都是书，何况一会儿逮住了，多丢人。”躺着都中枪的蔡泽语赶紧提反对意见。 “不用你，我们背出去，用塑料袋包好，没问题的。”有人自告奋勇的说。 “我就带两根香蕉。”余洋撞了撞蔡泽语的手肘，可怜巴巴的说。 看了看大家期待的眼神，蔡泽语叹了口气:“好吧，说好了，我可不背出去！用塑料袋封好哦！”说话时瞥见晓峰，他面带微笑的听大家商量，不反对也不参与。 一听到蔡泽语答应了，居然有人去拿了五六个鸡蛋放进锅里：“这个好带，还顶饱。” 蔡泽语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耳边却传来晓峰断断续续，接电话的声音：“嗯……是，不去……哥，，我们部门组织的……没事，不用担心……嗯……好多同事……他在……不用来接，我和他们一起回去。” 蔡泽语突然没了胃口，心烦意乱，对大家说: “我吃饱了，去外面等你们！” “蔡蔡，你还没吃呢？”余洋看了眼他动都没动的蘸料碗，把他当外星生物般。 “刚才吃了不少你拿的水果。” “你不就吃了一个桔……”余洋话都没说完，就见蔡泽语从包里拿了一本书，往大门方向走去。 “不会这么小气吧？就用下他的包而已。”有人看着他背影小声说。 “不至于！蔡蔡不是小气的人。”阿辉帮他证明。 “可能想家了，中秋节嘛！”余洋往嘴里塞块烤鸡肉，也不忘帮蔡泽语证明。 “……” 走到路边，南方的这个时间，太阳还很猛烈，晒的蔡泽语更加心烦意乱。他用书放在在额头当帽沿，左右看看想找个遮阳的地方，坐下来看看书。 “蔡泽语！蔡蔡！”蔡泽语听见有人叫他，寻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旁边五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微胖的身影，因为蔡泽语正对太阳的方向，照的他睁不开眼，走进才看见是以前上班的同事。 “你，你是…….”蔡泽语努力在想她的名字。 “我是钟惠呀！你刚一出来我就看见像你，还真的是你……” “哦！收银员！钟惠！”蔡泽语让她一提醒，想起来了:“你在这儿干嘛！今天没上班？” “我早就没在那儿干了，现在在这儿当学徒。”钟惠说着瞟了一眼旁边，是间美容美发店。 “你现在去哪儿上班了？” “我在’维特’，今天公司聚餐，我先吃饱了，等同事呢！” “进来等吧！外面太热了。他们一出来就能看见，今天我们也放假了，就我一个人值班。”钟惠转身走几步推开了美发店的门，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进到里面，钟惠小声的对他说：“你先坐，等我一会儿，还有个客人焗油，我去把毛巾先晾上。” 蔡泽语才看见对着镜子的三张剪发椅中间，还坐了个人，头上顶着焗油的机器，低头看杂志。看了看，也没地方坐，只能坐客人旁边的剪发椅上。那人见旁边有人坐下，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杂志。 钟惠忙完，拖了张凳子，坐在离蔡泽语不远的地方。好像还没从‘他乡遇故知’的情景里走出来，声音依然很兴奋：“你那会儿干嘛不干了，我听刘主管说，你要是不走，下一个领班就是你。” “算了吧，谁走他都这样说。哎，你干这个，也没见瘦啊？！”蔡泽语调皮的一边转着凳子，左边转20度，回中间，右边又转20度….. “别拿壶不开提哪壶！不仅没瘦，我来这儿还重了四斤。不减了，胖胖去吧！” “那会儿你老偷吃，传菜生一撤桌，把客人没动的放你吧台。说下班一起吃，结果一下班，好吃的都被你吃光了。” “还好意思说，你也吃了不少，怎么你就不长肉，肉全长我身上！你好像又长高了？” “我倒没觉得！你还记得段明宇吗？他是真的长高了，现在得186了吧！” “是吗？你知道吗？我们都觉得段明宇看你的眼神……” 遇到熟悉的人讲讲过去的事，可能是蔡泽语最近最开心的事，虽然这个’过去’也就几个月前的事。 两个人聊的忘乎所以，谁都没留意，焗油的那个人时不时，抬眼看镜中的蔡泽语，眼里充满了深意。 回到家，蔡泽语发现，书落在钟惠那里了。 第二天一上班，蔡泽语被通知去经理办公室。乔经理一般开会才能见到，蔡泽语的直接领导就是阎领班和代主管。 以为自己听错了，代主管反复强调注意仪容仪表，说话语气等等，蔡泽语才相信是真的。 蔡泽语想不明白，经理叫自己？！难道昨天合伙偷鸡蛋被发现了？那是不是应该交出脏物？可到底偷了多少个鸡蛋，也不知道啊？一进门就坦白交代？到底交代几个鸡蛋合适呢？ 带着满脑袋的鸡蛋，蔡泽语敲开了经理办公室。乔经理一见他，带着长辈对晚辈那种欣慰的笑对他说:“小语啊！我一直很看好你！” “谢谢乔经理！”蔡泽语莫名其妙。居然叫他“小语”？ 乔经理三十多岁，带着一副考究的金边眼镜，平时员工和他打招呼，他都一脸严肃。和别的部门经理或大客户在一起时，一笑起来，就知道是个左右逢缘的高手。同事给他取的外号：乔装B！ 现在居然对自己这么亲切？？？难道，要潜规则？！最近的男的都怎么了？！想到这里，在凉爽的经理办公室，蔡泽语额头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一定誓死不从！ “你的工作表现，我，以至于高层都很满意……” 我到底干了什么？高层都满意？“在房间服务这块儿，客户的满意反馈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客人不满意，你们要扣钱的呀？“基于你平时的表现，我决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由你给他做全程接待……” 终于松了口气，不是潜规则！！！可’全程接待’又是啥？不是在房间里介绍介绍菜名，原料？端茶倒酒吗？“接待这个客人，绝对不允许出错，必须让客人百分百的满意！明白吗？” 终于说完了，蔡泽语战战兢兢的问：“乔经理，我没做过全程接待，我是包间服务员，我怕……” “不用担心，就和你平时做的一样就行！记住！一定要让客人满意，一定！”最后这句乔经理收起了笑容，表情像传递革命火炬般神圣。 “乔经理，要不，换别人吧！我……”蔡泽语吓坏了。 “小语，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看到蔡泽语想退缩，乔经理换了循循善诱口气。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多少人？什么标准？”蔡泽语回到自己“专业”上。 “至于多少人什么标准？视情况而定！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时间，今晚五点半！” “不用担心，和平时一样就行！记住，一定要让客人们满意！去吧，回去准备准备！” 蔡泽语恍恍惚惚走出经理办公室。准备啥？平时我也就是端菜上桌，报个菜名，客人有兴趣再介绍一下食材出处……这些，早就滚瓜烂熟，大不了，倒倒酒，加加茶……咋准备？ 想着想着，觉得如果是夏侯靘来接待，他应该很淡定！晓峰接电话时温和的语气，还有那声：“哥。”突然浮现在脑海。蔡泽语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生死存亡关头居然还在想他！ 回到餐饮部，代主管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告诉他，就在‘霁雨轩 ’等着。 这是’维特’餐饮部最豪华的房间，餐桌最多能容纳12个人，最低消费6888元，不包括酒水。客人反馈服务满意，服务生可以拿680的提成。当然，一旦被投诉，后果也不堪设想！ 但‘霁雨轩’一年用不上几次，有客人定房，主管都带上他的心腹亲自上，很少轮到蔡泽语这样的员工。而且一个人在‘霁雨轩’服务，好像还是第一次！ 蔡泽语不知道这是福是祸？！难道财会总监亲自发工资和这事有联系？豁出去了，推又推不掉，大不了，工资押金不要，走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