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仍在犹豫

    “秋晨老师，你回来了。我和希卿在商量今后的剧本，还有导演组那边托我和你说一下关于你的戏份的事情…”叶一仪看他回来，微笑又在脸上绽放开了，“不要紧张啦，老师你的戏并不是那么多，而且我们也会帮你的…”

    “啊，就算你不愿意配合，我也不会让你拖后腿。”梁希卿的态度依然不友好，只是看到尤畅有些忧虑的表情，他克制住了。“等我们都出院了，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谈谈这件事。”

    “呃呃……”

    林颂晨本能地转向尤畅，眼巴巴地望着他，尽管如此，他也不知道尤畅能帮他说些什么。他原本就是极为讨厌要出现在人前的活动与工作，过去的读者见面会因为有熟悉的白编辑在场，加上到会的读者数目也不多，他才勉勉强强地能熬过去。现在突然和他说要他面对镜头，还要游刃有余地演戏？这怎么可能——？！

    “别担心，颂晨，大家都会帮你的…”

    尤畅努力地安抚着他，但是在身上有伤，情敌又在现场这种困窘的情况下，林颂晨觉得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他被期待着却又无力支撑这一切。

    “我…呜啊啊啊啊——”

    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越是不想在大家的面前丢脸，就越是压抑不住自我厌恶的情绪。

    而且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连擦眼泪都做不到，肉体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交杂，在这个时刻足以击溃他脆弱的心灵。

    “呃，抱歉，颂晨老师，可能是我说的不清楚，”叶一仪看他这情绪化的模样，也有点被吓到了，一边想着安慰一边给他递纸巾，“这部分的戏应该要等正剧拍完才会拍，所以请你不要紧张…”

    他哭得泪眼模糊，又不好意思看尤畅了。这么软弱无能的模样，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人看见，如果这里有地洞，他肯定会立刻钻进去。但是现在的他连爬都做不到，又能如何呢？

    “嗯，没事的，哭过就好了。”尤畅扶着他，另一只手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或许最近也是遇到了太多从未接触过的类型了，让林颂晨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吧？

    “呜呜呜…”

    靠在尤畅的肩膀上，林颂晨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一点。可是一想到梁希卿也在这里冷眼看着他出丑，他就透不过气来。双手想要用力握住什么却疼得锥心，眼泪更加止不住。

    “这样…我回去和导演组商量一下，让他们再重新考虑秋晨老师的戏份，好吗？”

    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连叶一仪都感到有些尴尬，她像是要退场一样匆匆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准备离开病房。“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有些尴尬地送走了叶一仪，尤畅依然担心地看向还在哭泣的林颂晨。

    有些时候他可以安慰林颂晨，也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度过难关；但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学会独立面对。

    “她回去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吧。”一直看着林颂晨的情绪在发酵，梁希卿终于忍无可忍，“你也该多少为尤畅着想吧？他又不是你妈妈，哪能一直护着你！”

    “前辈！”

    尤畅的声音都有点急了，他极少露出这样焦虑的表情，只是这样长期夹在两个容易产生矛盾的人中间，他也很为难。“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都是病人，不要这么激动了。颂晨，演戏的事等你康复的时候再和导演商量吧。”

    他把林颂晨扶回床上，让他躺好，又给他擦掉满脸的眼泪鼻涕，尽力压住自己不再说些令他感到压力的话语。他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跟随着气息稳定下来。

    “你总是这样护着他，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梁希卿说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只是在感情上，尤畅对求助于他的人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也知道林颂晨终于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去面对人生的种种困难，自己能做的充其量也只是在他身边陪伴和支持罢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无法缺席的战斗。

    “我不是要责备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他难做，”梁希卿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所以不愿意见到你难过。即使你会因此讨厌我，我也还是会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的…”尤畅也看着他，不再逃避对方坚定的眼神，“前辈的意思我都明白。”

    “如果你感到疲惫，就换护工来照顾我们吧，这两天让你操心了。”看到他的态度，梁希卿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其实尤畅的内在也非常倔强，只是平时他更喜欢以柔软的姿态出现，让梁希卿潜意识地会把他往柔弱的方向推。

    “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会尽量照顾好你们，只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和平相处，不要再互相针对了。”青年交握着双手，苍白的指尖不带一丝血色。

    “好啦，你们肚子饿了吧，该吃早餐了！”

    尤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梁希卿只能闭上嘴巴，歪着头接过尤畅分好的白粥和大包子，看着旁边那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家伙享受早餐直接喂到嘴里的待遇而感到郁闷。

    经过了一上午的上药打针，林颂晨的精神状态更加萎靡不振，好不容易在尤畅的安慰之下睡着了。另一边，难得梁希卿得到了这个能停下来休息的机会，他托经纪人送来了好几个本子，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研读一下为之后的工作做准备。

    “前辈真的很努力呢。”尤畅在陪护的沙发上坐着发了一阵呆，本想午睡一阵，看到梁希卿还在读剧本，不禁走了过来，为他倒了杯热水。“在这种环境里也还能专心真不容易。”

    “你想做也能做得到的。”他漫不经心地答道，“只要不再把注意力放到某些事情上就可以了。”

    尤畅苦笑，他大概能明白梁希卿的意思，但是做不到。

    “…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会是这么感性的人呢。”他不自觉地瞥了睡着的林颂晨一眼，“小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然后呢？”

    “…结果发现自己只是还没遇到想要在乎的事物罢了。”

    “所以，你认定那是唯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