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

    车停在了小区前面。

    江棋慢步从车上下来，明明自己的家就在眼前，却如同近乡情怯一般，久久挪不动步。

    短短的路花了他半个小时，当他按响门铃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谁啊？”他听见里面的人这么说，是他母亲的声音。之后便是脚步声，江棋理了理衣服，老老实实站在家门前，“妈，我回来了。”

    大门随着他的声音打开。

    江母这些日子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因为江棋走之前有好好交代过去向，她看起来并不担忧。从上到下将江棋看了个遍，江母这才把他拉到屋里，“回来了？怎么不先发个消息？我和你爸都不知道呢，你吃没吃晚饭啊？”

    江棋点了点头，路上柳飘学姐带了吃的，江棋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几个小面包，但到现在都没有感受到饥饿。

    “.....”江母放下心来，随后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欲言又止。

    “你....你和小秦怎么样了啊？他来找过你。”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目前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江棋的情感经历了，自从接受孩子的性取向之后，她又开始担心孩子是否可以获得幸福了，从她的角度而言，秦择显然是一个绝佳的选择，无论从外表到学识，还是他对江棋的爱，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秦择了。

    可自家孩子似乎和恋人出现了什么矛盾，以至于小秦都找上门了才知道小棋的去向。江母当然会永远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孩子，但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小棋放弃秦择的原因，毕竟如果只是普通的情侣吵架，她非常乐意用过来人的经验帮助他们。

    江棋对这件事毫不意外，对于母亲的担忧，他不想透露更多。他不愿意讲秦择干了什么告诉母亲，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秦择，他都想体面一点。

    “我们也没什么很大的事...妈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江母只知道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没有办法干预的。

    不过....她看着江棋外出之后又变得憔悴的面容，还是有些心疼：“行，这事我是管不上了，你有你的想法，我支持你。只是是不是做实验太累了？我看你状态不太好，今天晚上要不你还是早点睡吧？”

    “好。”江棋松了口气，他拖着身后的行李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熟悉的空间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脸刚刚沾上枕头，他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和想象中不一样，以为能睡个好觉的他在各种奇奇怪怪的梦里穿梭，失重感和恐惧让他身心俱疲，终于在被一只通体闪着白光的大蛇吃掉之后，他从梦中吓醒过来。

    时间是凌晨一点，距离他回来过了四五个小时。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江棋苦中作乐，觉得好歹也算是睡着了一会儿，不算太亏。将脑袋转向屋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人从窗户进来。

    虽然家里的防盗窗好好的，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就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秦择就算不在他身边，他的影响却一直持续在江棋身上。这个屋子曾经让他无比安全，可现在的他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假象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他害怕秦择，秦择对他来说，宛如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似乎只要他想要到达的地方就没有达到不了的，即使这是江棋的家。

    离开基地之后，一直有恐惧伴随着他，这种恐惧是未知的，而未知却又最让人害怕。他不知道秦择什么时候会找上他，他们之间到底又算什么关系，这件事又是不是已经到此为止了...可以说，秦择那不算明确的态度，反倒让江棋坐立难安。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不说清楚，恐惧将一直折磨着他。

    他需要和秦择做出一个了断。

    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江棋找到了熟悉的界面，两人的话还停留在两个月以前。

    【我们见一面吧，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他屈服了，本来想要做一个绝对的逃兵，他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离开。可他发现这压根就是不能够的，秦择这两个字就像是心中一根刺，他永远没有办法靠着忽略它活下去。

    这种刺痛是真实的，不可靠他自己拔除的。

    凌晨一点，江棋发出的消息久久没有回复。

    想来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他一样，大半夜睡不着觉看着手机的。他有些遗憾地将头枕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一团，曾经的困意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他觉得自己清醒地有些恐怖。

    不能入睡，他能做的就是等着那头的回复了。手机的屏幕被他亮了又熄，江棋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对方可以悄然入睡而他却要被不知名的恐惧折磨得分外清醒呢？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手机自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划开锁屏，江棋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好，时间地点你定吧。】

    已经两点多了，难道秦择也没有入睡吗？他又是在干什么呢？

    将时间地点交给自己决定，江棋突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一个星期之后怎么样？】

    他很贪心。和秦择见面其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会感受到恐惧。然而在两人见面之前的那几天，因为恐惧变成了已知的，他反倒能坦然自若地过下去。

    ....

    对方突然没有了回复。

    江棋不知道秦择是生气了还是睡着了，他不自觉地开始咬下唇，开始思考自己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不自觉随着秦择而波动，就算两人就要分开了。

    【后天好不好？】

    他忍不住又发了一句。语气比先前有着明显的软化，甚至还有点哀求，江棋在不自觉间就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反倒是有种撒娇的意味。

    这次对面倒回复得很快。

    【行。】

    明明对方已经答应了他，江棋知道自己应该开心的。只要后天把事情说开了，他们两个就从此分道扬镳，他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变态了。

    可秦择第一次这么冷淡的回复他。

    这个认知似乎比发现秦择其实是那个变态还要让他难受，心就像是被什么绞了一下，这样的认知他忍不住就开始心慌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自己都想要唾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