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1）：保镖的挣扎
文阔打过电话的第二天，文爽回了家。 文家早先靠房地产发家，现在住的这栋别墅就是文蔚集团旗下开发的豪级别墅，位于市内寸土寸金的东城区，周围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在本市甚至国内有头有脸的人家。 他家别墅很大，地上六层，底下两层，前面是大片精心栽培的花园，后面还有泳池和阳光房。他们兄弟三人都还没成家，也都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只是文爽上高中家里离学校远了些才跑去学校附近住。 毕宏义开车送文爽回去，车刚进大门，文爽妈妈王蔚就迎了出来。 “爽宝回来了！快过来给妈妈看看，放假了也不说回家看妈妈，妈妈好想你。”王蔚穿着剪裁合身的中式旗袍，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和典雅的气息，即便快六十岁了，但保养的很好，又被文爽爸爸极度宠爱，依旧像四十多岁一般，心态也是格外年轻。 文爽按下车窗叫了声妈，王蔚迎上来，驾驶位上的毕宏义下车给文爽开门，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夫人。王蔚朝他点点头就挽着小儿子的胳膊进了屋。 刚进屋文爽就看见他大哥从书房出来，他一下就想到昨天那通不是时候的电话，顿时有点心虚。 “爽宝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放假多久了知道吗？” “哎呀，大哥，我这不是刚毕业忙着跟同学去玩嘛。” 文阔走过来，一把捞过他的肩膀，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沙发上坐下。“臭小子还想诓我，前两天赵家老大还说他弟弟跟同学出国度假问我你怎么不去，你除了跟他家老二那几个玩的不错你还能跟谁在外面鬼混一个月，嗯？”文爽箍着他，大手在他头上胡乱地揉着，逼他招供。 文爽家里虽然有钱，但家庭关系并不复杂，没有别人家所谓的豪门争夺，他和两个哥哥年龄差的大，可以说全家看着他长大的，兄弟之间属他最得宠。文阔在外是不近人情的大总裁，但在这个弟弟面前也只是一个爱欺负人的大哥。 文爽被哥哥揉的动弹不得，只能向一旁的王蔚求助：“妈！能不能管管大哥啊，救命啊妈！” 王蔚在一旁看哥俩闹的不亦乐乎，听到小儿子求救适时出来解围：“好了阔宝，别弄你弟弟了，让他好好说。” “听到没，妈让你好好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男生还是女生？”文阔盯着弟弟打趣道。 文爽刚从哥哥的魔爪下脱身，气喘吁吁地。小脸都憋红了，听到大哥的话更是心虚，连忙否认道：“谈什么恋爱啊，我忙着呢，哪有时间谈恋爱。” 谈恋爱？和毕宏义？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和他就是存粹的肉体关系！文爽在心里咆哮。 大哥还要再问，文爽随便搪塞两句就缠着他妈给他拿吃的去了。见大哥没有再追着刚才的问题问这才松了口气。 “你稍微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跟你大哥去机场接你爸爸和二哥他们，回来妈妈给你们准备了大餐。”文爽乖乖点头。 文爽爸爸文盛辉上个月受老朋友邀请带着文家老二去欧洲参加一个大型国际企业家会议，又顺道考察了文家在欧洲的业务，一圈下来差不多一个月才结束，今天父子二人回家，文阔和文爽亲自去机场接人。 晚饭时王蔚准备了一桌拿手好菜，一家五口吃得其乐融融。饭桌上的话题转了一圈又都绕回到文爽身上。 文爽上个月成年，本来生日要大办一场，但刚好不凑巧，爸爸和二哥在国外，大哥当时忙一个项目也抽不出时间，这才一拖再拖定到下周。说是成人礼，其目的主要还是把文爽介绍给大众。文家势力强大，一举一动都牵扯众多，文爽即便在家受宠，未来的路也并不都是由他自己说了算的。 吃完饭后，文爽被大哥叫到书房训话。主要还是成人礼的事情，催他把自己要请的同学朋友名单列了，服装，流程等等都要尽快定下来。文爽对这些无可无不可，反正他说了也不算。 说完下周的事，文阔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似的：“还有，M国那边的学校已经定下来了，具体的有问题留学顾问会去找你详谈，明年春季开学，你最晚要三月份过去准备入学。” 文爽听到留学，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他倒不是不同意留学，本来他就不可能在国内读书，只是现在，他却有点别的顾虑。 他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大哥，M国那边是不是要比国内乱一点啊？” 文阔点点头：“是有点乱，不过你放心，那边会有管家安排你的生活起居，也有专业的安保团队跟着，只要你不惹事没多大问题的。” “那……嗯……我能不能带熟悉的保镖过去啊？”文爽心虚地问道。 “你说毕宏义吗？他对那边不太熟悉，还是请当地的安保吧。”文阔没多想，他知道毕宏义一直跟着文爽，两人彼此也都熟悉，只当文爽是习惯了毕宏义跟着。 文爽还想再问，刚要说话又怕他哥看出什么，只能讪讪住口。 …… 成人礼之前文爽都住在家里，毕宏义也在，但他这种保镖一般不会进主屋来。两人已经一周没有见面了。习惯了有毕宏义抱着他睡，文爽刚回家那天竟然还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捞起一旁的手机就要解锁去打毕宏义电话。手指悬在通话键上时文爽愣住了。 我这是在干吗？为什么要给毕宏义打电话？ 他扔下手机思考了很久，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最后只当自己不太习惯，然后又开始郁闷为什么没了毕宏义会不习惯。可怜的小少爷回家第一天在自己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无奈睡去，直到困得睁不开眼都没想明白那个未拨出的电话是为什么。 …… 成人礼在文蔚集团旗下的高级酒店宴会厅举行，当天会场名流云集，一个小小成人礼来的客人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个董那个总身边跟着和文爽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女，明眼人一看都明白，这不仅是文家少爷的成人礼，更是各大集团家族之间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不仅是商业合作，还有儿女之间的联姻关系。 文爽今天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袖口有黑色暗纹，打了领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挺拔气质，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不愧是文家的少爷。 宴会流程并不复杂，简单的开场后就是文爽上台致辞，一番冠冕堂皇的稿子被文爽说出来都能变得生动起来。台上的文爽一改往日的散漫，多了几分沉稳，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毕宏义看着台上讲话的文爽移不开眼。 今天之前他们已经一周没有见面了，即便都在文家，两个人却总碰不到一起。文家高大宏伟的别墅不仅是一座房子，更是他们两人之间无比巨大的阶级差距。即便只是门里门外的距离却不是抬脚就能跨过的。 这里和他们住了三年的小公寓不一样，那个小公寓里只有毕宏义和文爽两人。在那里文爽可以不做文家三少爷，毕宏义也可以暂时忘记自己的保镖身份。他们在那个只有两人的小房子里拥抱，接吻，做爱，即使心意不通，但只要互相都不戳破便可以自欺欺人，在肌肤相贴中幻想另一种身份。 但走出那间公寓，从进文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毕宏义就不得不从日渐沉溺的美梦中清醒。文家大宅六层楼，但却没有一处是给他们这种拿钱的佣人住的。他和文爽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一堵墙，更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的出身差距。 文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而这条路早在他出生前就已经被他权势滔天的父兄铺就。毕宏义注定只能跟在文爽的身后，等文爽有一天不需要他时，他就停下，站在原地看着他继续前行的背景，守着那间公寓里独属于两人的短暂回忆。 今天的宴会基本上聚齐了全城上层圈子的家族，还有一些政府要员前来，现场安保工作等级很高，宴会厅周围都有安保人员，各个门口也都调了精英人员站岗。毕宏义作为文爽的保镖自然不能缺席，他站在发言台侧后方，时刻关注文爽的一举一动。文爽开始讲话后他没忍住跑去前方一点，他想看看文爽。一周不见面，难受的不只有文爽。 毕宏义身材高大，穿着保镖统一的黑西装也能一眼看到他，他站在人群最外围，文爽在台上讲话，余光扫见毕宏义贴着墙往前挪，他挑了挑眉，等毕宏义站定，两人视线对上，文爽朝他眨了眨眼就。 毕宏义站在人群之后，文爽冲他眨眼时他觉得心脏都漏了一拍。这种只属于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太具有私密性，他忍不住幻想，隔着茫茫人群，他们像一对偷偷在一起不敢被人发现的恋人，在高朋满座中偷偷传达爱慕。 文爽的致辞很短，讲完之后就跟在父兄身后向前来参会的宾客敬酒。端着香槟在宾客中穿梭的文爽是全场的主角，站在父兄身边接受全场宾客的敬意。文阔带着他向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敬酒，并向他介绍各位老板。文爽彬彬有礼，对谁都是谦虚地点头问号，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 在才是真实的文爽，毕宏义想。那个公寓里浑身赤裸，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嘴里说着淫词烂语的文爽仿佛是他空虚寂寞中臆想出来的人物，等他清醒过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宏义站在大厅角落的柱子后发呆，耳麦里传来外围安保队巡逻的汇报声，脑袋里乱成一锅粥，难得的不太清醒，这是保镖的大忌。就连文爽朝他走过来都没注意，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时他才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文爽。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文爽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毕宏义有些无精打采的，明明一周没见面了，自己见到他时在台上都有些激动，而这条好狗竟然看起来无动于衷，满脸冷漠地盯着他看。等他下了台敬完酒，绕着会场找了一圈才发现他站在柱子后面低头数蚂蚁。 毕宏义低声回答：“没有。”他眼神有些闪躲，文爽看他这样有些生气。现场人太多，他不好发作，两人原地沉默地站了会儿，文爽转身朝会场侧门走了去。 毕宏义看着他走出去，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定了定神抬脚跟了上去。 文爽从消防楼道走了上去，在楼上一层又沿着走廊拐了两下后停在了一个杂货间门口。等确认毕宏义跟上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