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夕

    穆九低下身，在死者身上搜刮了一遍，才起身走至门口，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那个让他烦恼的男人，叶双之。

    叶双之掠过他的身体，扫过房内躺了一地的男性和某具衣服凌乱的尸体后抿了下唇。他并不认为穆九会对又这些人产生性趣。

    收回视线，他才与穆九正视上，静静地，没有任何动作。

    叶双之站在这的时候，穆九就在观察他。那双犀利的鹰眸中，比昨天融入了不少疏远，就像是面对一个仅见过数面的陌生人般，神态礼貌却不失疏远。

    仅仅是数小时，叶双之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穆九承认，他有些生气。这个和他身体契合的“情人”，正在有意和他疏远，就像是抓住风，又偷偷偷溜走的感觉。

    但纵使如此，穆九的脸上依然静如死海，量谁都不能从中看出分毫波动。他驻足与他对视，没有分毫退缩；“叶双之，如果没事的话，请你往旁边挪一步。”

    叶双之的眼眸因此微微缩合，他深深看了眼穆九，随即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一步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通过。

    穆九收回了视线，大跨步擦着他的衣服走至门外，头也不回地直沿着走廊来到电梯旁。

    电梯口，有数个男女人正在不耐烦等待，他们见穆九急匆匆过来，却皆识趣般往后退步以和他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没人敢接近他，这个绝世的人儿身上，正散发着某种浅淡的硝烟味。这艘游船上能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不对枪支敏感的。

    一路畅通无阻，穆九乘坐电梯至四楼，顺着已经处理干净的走廊，回到了444号房间。

    不知是不是数字的原因，444号房永远是远静谧的可怕。

    寒溯零依然端坐在床头，擦拭着那两把已经能折射灯光的枪支，其温柔的动作，仿佛是在对待某种无法言说的稀世珍宝。

    穆九瞄了眼他的动作，便走到床边仰靠在床上，侧头望着窗外的海景。

    海面上刮起了风，浪花一层盖过一层，却无法撼动游轮分毫。他开始琢磨叶双之的事情，看不透的情感，让他禁不住蹙起眉来。

    “怎么，你遇到烦心事了吗。”出人意料地，寒溯零竟然主动开口了。

    穆九有些意外，在他见到的第一面就认定，寒溯零并不是那种喜欢管闲的人。他转过头，换上换上了愁眉苦脸的姿态：“叶之说我不懂得感情，你能向我解释下，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寒溯零擦拭枪支的手一顿，望过来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在面对叶双之时，是什么感觉。”

    穆九摇摇头，那种感觉太微妙了。他刚开始只是庆幸能找到一个能在肉体上和他极度契合的人，但并不想在做爱外投入太多的工夫，可不知是叶双之有意，还是他无意，现如今，两人早超越仅限于肉体上的范畴，甚至一度让他在猎枭屿的执行台上失控。

    身为一个杀手，感情用事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寒溯零从他毫无掩饰的纠结神色上看出了问题，但也仅仅是一些表面的情绪，这个穆九，潜在的想法实在太多。

    他想弄清楚，但他作为一个外人，擅自插入两人其中，并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觉得和叶双之相处累的话，就适当放下这段感情，好好休息一下吧。”

    很不错的提议，也是身为杀手的穆九此刻最好的选择，放下和穆九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彻底会从这段泥潭中逃脱，开始新生活...

    穆九仿佛是找到了出路，脸上神情豁然开朗：“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谢谢你，寒溯零。”

    寒溯零依然低头擦拭着他的枪，只是手上的劲道大了不少：“没事。”

    想明白的穆九确实是轻松了很多，他在晚饭时到餐厅填饱了肚子，在外边闲逛了会儿，准时在八点前回到了房间。期间，他没有碰见叶双之，也就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八点后待在房间里是绝对安全的，毕竟这里的门窗都采用了防弹材料，还贴心地加入了顶尖隔音材料。即使外边枪声四起，准时降下的隔音材质栏板，会让房间依然静如止水。

    穆九侧过头，发现寒溯零已经盖住被子进入睡眠。一整天下来，这个男人除了必要的进食出去一趟外，其余时间都和他的枪支待在一起。

    即使身上背负5000万美元的巨额，确实需要一定警戒心，但也没必要一直捧着那两把枪过日子。

    穆九的视线从隆起的被子上移动到立在旁边，装有枪支的袋子上，那漆黑如夜的线条，一只若隐若现的狐狸幻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逐渐腾起。

    忽然想到什么，穆九稍张了下眼睛，他抿着嘴无声微笑了会儿，才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中。

    静寂，一夜无眠。

    等第二天他醒来，对面的寒溯零已经不见了踪影。穆九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这显然并不重要。

    在床上磨蹭了一会，他终于完成简单的清理后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一个身穿燕尾服，面带笑颜的中年男士闯入视线中，这也让穆九的警戒心一下子提升至顶端。

    站立身姿端正的男士，正是刚登船时递卡片的那个人。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面虎，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中年男士感受到了穆九的敌意，但嘴角的笑容反而愈发温和：“先生，有您的电话。”

    “电话，这里还有电话？”穆九之前搜死人的尸体，就是为了寻找通讯工具，不过在这艘游轮上度过的两天，穆九并未看到上面有任何一个人使用过通讯工具，恐怕是在上船时就被全部没收。

    中年男士依然耐心地娓娓道来：“我们这艘游轮上重点虽然为各位分发奖金，但也必须履行押送犯人的责任，若是中途有任何事情，外界可以通过电话联系我，我再将电话转达给需要通话的乘客。”

    “这是一通来自斯托曼监狱的电话。”

    穆九挑眉，他从未去过斯托曼监狱，自然不认识里面任何人，也不知道是谁，会给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打电话。

    中年男子递过来电话时不忘警告道：“也请您注意言辞，我们会根据你所言内容决定你的生存问题。”

    直言地威胁，但穆九显然更在意拨电话的人。他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一个熟悉的男声随即传入耳朵：“穆九，好久不见。”

    穆九的神情在听到声音时也变得严肃：“好久不见，顾卓睿。”

    “我这边，有个朋友想找你聊点事。”

    叶双之一整天都未曾见到穆九。他让穆九思索情感方面的问题时候，自己也在对此进行剖析。

    从相遇到相知，到上床，再到如今这种单方面渐深爱恋，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他终于想明白了，他和穆九之间，除了肉体上愈发熟练的磨合外，有关感情上的问题，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和一个不爱的人待在一块，即使肉体上再为契合，也只能加深他的痛苦。

    现在只要和穆九划分界限，那他就不必经受这种折磨，穆九他，也不必再多一分精力在他身上。这么做，是为两人好，但他却意外的，有些不甘心…

    可让他更意外的是，在这个名为杀戮前夕的白天，穆九竟是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出过房间一样。

    叶双之深知穆九的实力，但如此异样的行为，他还是忍不住为之担心。

    在人人都途径的餐厅待上了一整天，他甚至看见了寒溯零，也未能等到穆九。叶双之想动身前往444号房间，却被之前那个邀请他入队的女士拦住了去路。

    这位高挑的女士并未像初次见面般倒贴过来，而是和他保持了一个适中的距离，微笑着客气向他伏了下身道：“这位先生，我真诚地邀请您，加入我的队伍。”

    叶双之扫过她曼妙的身段，默然道：“我现在并不和穆九在一块了，你恐怕不能利用我拿到444号房的钱财。”

    被当面直言虚伪的女士，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她反而更为尊敬道：“先生，我并不是为了钱，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你加入而加入，不知你是否愿意。”

    见叶双之依然柴米不进，甚至准备绕过她的模样，女士说出了最后一句挽回的话：“叶双之，这里所有队伍的头领都知道你和穆九之前的关系已经破裂，如果你现在不加入我的队伍，恐怕就别想活过今晚。”

    叶双之离去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眯起眼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加入你的队伍，据我所知，你的队伍并不缺人。”

    女士耸了耸肩：“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必须要让你入队，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为什么。”

    “这是属于女人的直觉，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预感。”

    叶双之很是意外这个答案，但他的内心显然产生了动摇。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答应你加入队伍，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女士见事有转机，露出一抹恰然的微笑：“请说。”

    “请用你的直觉，回答我，我和穆九之间，究竟还有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