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段时间来陆远堂下课就会早早的回来，今晚没有，李天做好了饭，已经凉了，他没胃口，心里清楚，是因为陆远堂，他想念他，尤其是今天——九点了，他担心他出事，却联系不到人，只能坐在这里等；又想着可能陆远堂望了自己，毕竟自己现在是他的拖累；那更担心的是害怕陆远堂课业太多，熬夜了，那多伤身。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对他一无所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本不就应该了解陆远堂，他怎么配呢？——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跪着求来的，陆远堂已经给他太多了，他还奢望什么呢？

    越是到后面，越是胡思乱想，满怀心绪睡在了小沙发上。

    陆远堂进了门黑漆漆的，开了灯，发现李天抱着腿在沙发上睡着了，是蜷缩的姿态，自我防备意识很强。

    将水果放到了桌子上，才发现上面有凉透了的饭菜——李天在等他回来吃饭。

    陆远堂愣住了，就盯着那三碗菜，都是他爱吃的，只是已经凉了，就好像睡过去的小孩。

    李天等他，他是很开心的，谁都眷恋有人念着自己的感觉，但不吃饭不对，自己回来就不吃饭，是以前饿得少了?

    梦中的李天突然腾空飞起，然后一惊，才发现是陆远堂回来了，正抱着他往卧室走。

    “陆远堂，你回来了?”

    陆远堂没回他，问，“是不是没吃饭?”

    “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那我就是一晚上不回来呢？”陆远堂态度有点凶，压低了嗓子，李天更觉得他生气，小心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什么回答?陆远堂都接不下去，不吃饭对自己身体不好，跟他道什么歉?

    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要这样了。”又拿出路过电子城新买的手机，“这给你，有事了就发消息问我，不要再像今天这样。”

    李天没太听进去后面陆远堂说了什么，只盯着那只拿着新手机的手，不一会儿又红了眼眶。

    “怎么又哭上了？”陆远唐一下子就蒙了，怎么说哭就哭？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他说话也没那么重吧？

    “我……我，嗝！”李天一哭就打泪嗝，可爱得很。

    陆远堂看了看抽泣的人，心想不会又要哭上一小时吧。可今晚还要打算教他怎么用手机呢？再耽搁下去就太晚了，遂厉声道，“不许哭啦，带你回来不是让你天天哭的！”

    李天吓了一跳，以为人生气了，顿时憋住了泪，水儿在眼里打转，又不敢流下来。

    吓着了，这才哪到哪？那要是打他还不得钻床底下去？简单带着人收拾了下，靠到床头，李天靠在自己怀里，无法控制地无声抽泣，陆远堂将手机放在他面前教他用，讲的差不多了，递给他，让他自己试。

    许是被分散了注意力的缘故，李天没一会儿就聚精会神的学着怎么操作，泪痕干在脸上也没在意，看人情绪平复了才问，“刚才干什么哭？”

    李天顿了顿，“没什么。”

    “嗯?”假话。

    “你…你对我太好了，我…”李天羞的不往旁边看，借低头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他真觉得陆远堂好，没有之前说的一天一顿饭和喜欢打人，反而对自己很关心，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可能之前的自己躺在猪棚里吃着剩饭时，永远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幸好——幸好当初自己放下了自尊跪了他。

    “呵”陆远堂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李天能体会到他的用心很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记得住，他可以一直对他好，但不希望最后养个白眼狼。

    此后，陆远堂给他带回来几本教材，计算机和英语是自己熟悉的东西，他教起来也很容易。

    “你好好学，至少这些以后能让你吃饱穿暖。”

    “好。”

    人与人是有差别的，有时候你真得认天赋的强大，李天的智商绝对高，加上为了让自己满意，学的刻苦，经常能忘了时间，不到两年，计算机的程序设计、底层语言、汇编语言已经全部掌握，这根本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一个大学生也得学四年，李天两年就掌握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了，完全超乎陆远堂的想象，果然真是个好苗子。

    这两年，陆远堂养的好，李天个子猛涨，自己都抱不动他了，也没有了之前的瘦骨嶙峋，长了点肉，有了几分骨感美，脸完全展开了，怎么说呢？——担得上倾国倾城。

    就是陆远堂看惯了的，有时候也会移不开眼。但陆远堂也清楚这样一张脸也很危险，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长这样是锦上添花，平常人家的孩子长这样就是招惹祸患。

    每想到此，陆远堂就得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出门能戴口罩就戴口罩，没有实力前长得太好，反而对你百害无利。”

    李天对他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唯独这句话，陆远堂是重复讲的，除了字面意思，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陆远堂也觉得自己好看？

    若是那样，他真就乐开花了。

    陆远堂是个不苟言笑的，就连其他情绪也很外露，李天在他身边呆了两年，也依旧看不透他的心思，但确实记得陆远堂看他失神过几次。

    李天虽然比同龄人早慧，但青春期来得确实晚，生理体征和身体发育相约拖沓而来。

    两人睡一张床习惯了，陆远堂自觉没什么，李天也是，但后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心里有时候像火烧一样烦躁，但他不敢在陆远堂面前表露，只能在网上打字发泄发泄，更可怕的不是这，而是他的身体，尤其是腹部以下。

    这天还没睁眼，就感觉神清气爽，精神亢奋，但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恐慌，他的下体涨的发痛，直直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害怕得病，想告诉陆远堂，又怕真生病了，陆远堂就不要自己了，越想越纠结，难受的只想碰。

    陆远堂就是被她翻来覆去的声音给弄醒的，“你怎么了?”

    李天顿时僵住，支吾道，“没什么…”

    “还早，不睡了?”

    今天是星期六，陆远堂难得想睡个懒觉，没想到泡汤了。

    “啊，睡…睡。”

    他不能起床，幸好现在是冬天，被子厚，外面看不出什么，李天心惊胆战，自然不敢起床，唯恐陆远堂发现了什么。等陆远堂走了，他觉得需要去趟医院。

    两人的条件没有变差，李天有时候还会帮网上的人翻一些英文材料、敲点代码，也算赚点钱，他和陆远堂说起过，把钱交给陆远堂，但陆远堂最后给他办了一张卡，让他自己攒着以后用，一年前，陆远堂联系了自己以前的福利院，以孤儿身份，让李天有了户口和身份证，这样很多事就方便了，毕竟有了社会上的基本身份。

    陆远堂觉得李天今天有点奇怪，看他脸上泛红，怕他是不是发烧了？于是极为熟捻的伸手一抱，还没碰上额头，就有硬邦邦的物什抵着自己腹部——懂了，怪不得。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李天就先哭了，陆远堂尴尬劲儿还没过，就先被吓着了，“哭什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天这一年已经很少哭了，懂了很多后，很多事也不再局促，心智成熟了，也能控制住自己。

    被陆远堂发现了，他顿时惊慌失措，埋到人怀里，大哭道，“我…我好像，嗝…生病了，呜…”

    “哪儿不舒服吗？”

    李天哭的太伤心了，陆远堂有些着急，把头从怀里提出来，看了眼那泪痕满面的人，心都碎了，哭的惨得比娇花碎了还让人怜惜，“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李天一哭就打泪嗝，可爱得跟懵懂的小动物一样，话也说不利索，不敢看陆远堂的眼，“下……下面”

    “下面?”

    陆远堂掀起棉被，仔细想了会儿，顿时哭笑不得，轻轻碰了碰，“这儿?”

    李天哭的更狠了，抱住陆远堂的脖颈，埋在人颈窝，“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陆远堂被他一通操作弄得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光让人长知识了，没想到要普及这些生理知识，看来九年义务教育果然还是必要的，拍了拍人的背，“没生病别乱想，这是正常的。”

    李天止住眼泪，小心翼翼道，“可那里难受。”

    “放心吧，一会儿就不难受了，起来，教教你。”

    陆远堂一直拿李天当小孩子，倒是没想到人一下子也快成年了，他都28了，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李天就不是了，他听着陆远堂的指示，羞愧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远堂也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难为了，伸手握住人的性器，粉白粉白的，嫩得很，“帮你一次，以后自己琢磨琢磨。”

    “唔”粗砺的手握上那里的一瞬间，李天整个人为之一振，通体一种舒爽感，陆远堂手上下动着，李天无师自通，渐渐知道怎么样舒服了，末了抱住人的脖子，也不说话。

    等他后来自己上网查，才系统的知道了那是什么，同时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幸好陆远堂没有笑话自己，羞愧的同时又忽然回忆起那只手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感受，跟自己来不一样的。

    陆远堂他早就成年了，对这些事习以为常。自然也不知道李天这时期的心理发生了怎样的曲折回环。

    网络技术掌握的越好，人就越自由，就越是能轻而易举获得大量的信息。

    李天对一切事都很认真，不仅查了些资料，还顺便读了几本着作，也就是在某一刻，思维碰撞中，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惊天霹雳——他好像爱上陆远堂了。

    这无异于是一个让他窒息的想法，他内心拿陆远堂当做父亲，可到头来他会对陆远堂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切让他恐慌极了。

    他浏览着熟悉的网友的回复，猛地一滞，迅速退出界面，呆在座位上。

    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他不确定，但他确定他喜欢陆远堂。

    不单纯是对喜欢人的那种爱，还掺杂着一种病态。

    李天浑身发热，匆匆去洗了个凉水澡。

    陆远堂回来时看到屋里没人，进卧室才看到人已经睡了，洗了个澡，正要上床睡觉，才发现李天的不对劲，一摸额头烫的吓人，全身都泛着粉红，从像蒸笼里出来一样，口中呓语。

    发烧了！

    “李天，很难受?”拍了拍人的脸，依旧不清醒，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凑近了才依稀听出不完整的“陆远堂…父亲”

    陆远堂皱了下眉，父亲?李天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他压上疑虑抱起人去医院，果然，高烧，病床上的人折腾了两个小时温度才降下去。

    但担心之余，更烦躁的是李天喊的父亲，他倒是没有去给他找过，但李天自己网络技术已经很高，自己找也是有可能的，这挺正常——但他就是烦闷，这么想离开?这两年半是白养了?让他观察来看，不应该啊。

    “陆远堂…”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渴…”

    陆远堂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喂他，人还是不清醒，说着没逻辑的话，带着点小奶猫的哭腔，“陆远堂…抱。”陆远堂轻叹一声，坐上床把人抱住，两边都有帘子，倒也没人看得到，毛茸茸的头窝在怀里触感很好，泛红的小脸精致有型，在他身上跟猫一样蹭，口齿不清，“陆远堂…”

    陆远堂听到这撒娇般的音调，不自知的一笑，又听人说，“陆远堂，父亲…”

    陆远堂愣住，李天抱着自己的腰，头在怀里蹭，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李天，你父亲是谁？”

    人软软地嘟囔，“陆远堂。”

    “什么?”

    “父亲是……陆远堂。”

    陆远堂脑中轰得一声炸了，他不知道李天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位置，超出他的想象，他养李天是一时心软，但不是真要个这么大的儿子。难道训过了?

    ＊

    陆远堂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他想阻止李天这种想法，但又犹豫，毕竟这种情况有利于他的打算，思来想去还是没提。

    李天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见光的贼，心中酸涩，卑鄙的寻求机会，怀抱这人的温暖，他太贪婪了，压根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