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蒙子昂在吗？”魏铭钰站在四班门口客客气气的问到。

    “不在。”

    开学已经两周了，自从上次从蒙子昂家走后，再也没见过他，微信短信电话通通没有回音，去四班找他也都是说不在，这么大点的学校，如果不是有意躲着怎么可能见不到。这样的情况让他很不舒服，只想当面问问蒙子昂　可惜这个机会都没有。

    这两周格外难熬，上个学期还有蒙子昂陪着，就算遇到欺负也很顺利的躲过去，这两周失去了保护和关怀，往常的冷言冷语都刺耳了许多，在人群中，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在不知不觉中蒙子昂成了他心中的第二个家。

    现在家找不到了，不知道去哪找，魏铭钰十分心慌。

    程明！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人，他和蒙子昂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而且自己也算知道他的秘密，如果去问的话或许也会告诉自己?

    魏铭钰有些心急乱投医。

    “不知道。”程明叼着烟面无表情，身边围着一群问题学生。

    “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上次还在楼梯说话，和他有交集的只知道你了”

    “你们俩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我很担心他，如果你知道拜托告诉我吧，就当是保守秘密的报酬好吗？”魏铭钰说的自认为真诚有理，没想到犯了忌讳，程明只觉得自己在被威胁，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不要妄想用一个自以为是的弱点威胁一个男人，尤其是没有道德的男人，他不会任由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里，给自己造成威胁。

    ———————————————————————————

    在魏铭钰蹲时蹲点下，遇到了踩着上课铃从厕所缓缓出来的蒙子昂，对方一脸错愕，明显没料到魏铭钰还站在自己班门口。

    “那两个！已经上课了，还不进教室要干什么？”四班的任课老师抱着一沓卷子，气势汹汹的走来。

    魏铭钰没办法，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蒙子昂，做出＂放学别走＂的口型，登登登朝楼下跑去。

    “哎，大明找你去车棚。”中午放学后，程明的两个兄弟围了上来，魏铭钰没办法脱身，被两个人揪着领子带走了，一路上只希望蒙子昂迟迟等不到自己，会来找自己。

    可惜，一直到程明出现又当他走，全程没有看到蒙子昂。

    这次程明也是奇怪，虽然是让兄弟把人请过来，但并没有招呼人来施暴，只平静的警告了魏铭钰，不要想着随便用什么事情威胁他，他保证不了后果。

    一头雾水的魏铭钰回到教室收拾东西，看到了靠在走廊窗台上的蒙子昂，看着手机笑的很开心，想起上次自己被带走之后蒙子昂着急的样子，对比现在这样，魏铭钰气就不打一处来皱着眉有些不开心的说：“你怎么回事啊！”还伸头过去，要看蒙子昂的手机。

    蒙子昂将手机递过来，是电子版的周刊少年漫画。喜欢热血少女漫画的蒙子昂之前总是在约会中找时间看漫画，为此还让魏铭钰小小吃醋了一下。

    “怎么了。”蒙子昂收起手机，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带一丝波动的看着魏铭钰。

    “....没什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最近怎么不找我啊”魏铭钰担心的看着蒙子昂，敏感如他发觉到蒙子昂似有似无的抵触，面对这样的转变，言语匮乏不知道能说什么将蒙子昂变回之前。

    “没什么，最近有些烦。”冷淡的语气和刚刚笑着的样子截然相反，喝之前温暖阳光的形象有着明显出入。

    “我能帮忙吗？”魏铭钰期盼着问。

    “我想一个人呆着。”蒙子昂掏出一盒烟，熟练的点燃一支烟，语气越发生硬。

    “那...什么时候想我了来找我好吗？”

    蒙子昂冷漠的瞳仁中没有掺杂一丝感情，看着自己眼前期期艾艾有些娘气的男生突然改变心意，不打算拖下去了，没有犹豫的开口：“我不会想你的，以后别找我了。”

    ————————————————————

    魏铭钰双眼失神的坐在位置上很久，直到门卫上来巡楼，将他赶出学校。

    直到回家，更是没有胃口吃饭，匆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枯坐在床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蒙子昂态度变化这么大。

    也许并不是突然...细想，和蒙子昂已经很久没见了，从放假开始，每次见面屈指可数，从上次那个之后，更是好几天看不到，放假见面困难，原以为在学校总能好一些，如果不是他有意躲着自己，怎么可能这么久看不到一次?魏铭钰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却也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强忍着想要发消息给蒙子昂是念头，还是忍不住的一遍遍打开自己碎屏的手机，翻看着仅有的几张，好不容易才得到蒙子昂同意的二人合照，连合照只有两张，还是求爷爷告奶奶下才能拍下的，自己这场同性恋情可怜又可笑。

    长期的隐忍使得魏铭钰对失恋反应不大，不至于要死要活，仅仅是几天没胃口吃不下饭而已，但遭罪的的事情远不止这件....

    2015年4月高三的紧迫感才在这所全市倒数的学校扩散弥漫。

    不止是学生，教师们之间也受到这样的影响，争分夺秒向讲台下木偶般的学生灌输知识，没有时间再给这些学生珍重时间的机会，学生们不能再像高一高二般接受着趣味学习，枯燥无味的填鸭式入冷水破冰一样被塞进脑子里，每个人都是如此，只能接受晦涩难懂的知识，不停的刷着题，整个高三年纪取消掉了所有非主课，自习，活动，一压再压，一改再改，全变成了语数英政史地的替代课。就连班级里的几个混混也受不了这样的上课强度，但受气氛影响，逃课次数明显减少，每天生硬的坐在课椅上，用他们的话就是活受罪。所有人都沉浸在备考的紧张中，甚至没有人会为了看热闹浪费时间，除了个别几人。

    “大明，暑假去哪玩啊”黄毛在班后面的卫生间叼着烟站在窗户口。

    “都不去，打算去我哥那边帮忙看场子”程明每次一提到自己大哥，满心满脸的憧憬。

    “你哥那边我能去吗？读完高中我就该工作了，正好干了呗”黄毛一听兴趣满满，程明大哥现在是全省的头子，看场子在他眼里就是有事打打架，没事分分赃，谁也不敢惹，谁也不敢动。

    “行啊，但是小毛，我哥这段时间老注意了，能不闹事就不闹事，盯着政府的政策呢，你去可得注意啊。”程明也抽着烟。

    这两个高中生烟民自由自在的吸，呛得附近几桌开始咳嗽，魏铭钰也不幸波及，而且属他咳嗽的声音大，像是要把肺呕出来一样，这自然引起了程明注意：“操，真他妈烦。看他就恶心。”然后不情愿的把烟摁在老式贴边的窗户框上，熄灭了。

    “咱们再打他一顿?”黄毛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看着班里的同性恋就犯恶心，认真的想法子让兄弟痛快痛快呢。

    “我哥不让惹事呢”程明总是想起单独教球的那次，每次想起来又恶心又害怕还深深地自责，他巴不得魏铭钰赶紧滚蛋，这个死妈玩意害了自己。

    程明失信了—————————

    放学后一身污渍的魏铭钰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一堆垃圾中间，后背靠着墙面好像支撑着他全部的重量，程明虽然嘴里说着不能惹事，但下手一点没有约束，伙同着班里几个男生，老三样的堵着自己打了一顿。这次的拳头比以往都要疼，不知怎的，他想到了蒙子昂，那个阳光会撒娇的男生现在也是努力的备战吧，短暂的走神，惹来了更猛烈的攻击，他们揪着额前的发，朝这张五官分明的脸砸下去。

    除去程明在泄愤，将短期积攒的不满都发泄出来；还有班级中不常接触的人，将高三的压抑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神呐，救救我吧。神没有听到啊。明明身旁有着人，明明已经放声呼喊，明明大家是一起的，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转过头，只是越走越远呢？谁能，救救我…再忍忍，马上他就可以去新地方了…

    一行人发泄完，神清气爽的相拥离开，留着地下一摊烂泥的人，只有一阵风和魏铭钰擦肩而过，抚慰着伤口，在丝丝凉意的夜晚，降下来神的眼泪。洗刷一切，世界停滞在这里。魏铭钰不能发烧，艰难的站起来，扶着墙，慢慢一步一蹭，往家去，像条夹着尾巴的流浪狗。

    刚走进楼道就听到了高声传来的呼救声与哀嚎。周围的邻居将小小的筒子楼挤满，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拍门，看到魏家儿子的一瞬间，七嘴八舌的劝说。

    魏铭钰浑身发冷，一身伤更加明显，还要开口解释是自己摔跤。然后开门。

    “臭婊子！妈的，你就给我生这么个东西，怪不得总是跑，贱种的爹是谁！？”

    魏铭钰还没有关门，就听到魏父的怒吼，小小的家已经面目全非，母亲被扯着头发往墙上撞去，厨房的餐具被砸的七零八碎，客厅的墙上还有一道血印。

    “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了”

    “啊！！！”

    “对不起，我不敢了！放过我！”

    “呜呜呜”

    魏母泪水浸湿的满脸，嘴角还带着血迹，绝望的哭吼求饶，不停的认错，才能让眼前的恶魔停止下来。

    “他真的是你儿子！我错了！下次不会跑了，我不敢了！求求你！”

    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魏铭钰，反倒是接近废墟的家，与发疯的父亲，求饶的母亲，满地狼藉，瞬间让他想到了自己小学时也看见过眼前一幕。

    “爸！爸！别打妈了！”魏铭钰冲到父亲身边想要掰开束缚着母亲的手。

    “给我进屋去”魏父没有丝毫停顿，不理会女人的哀嚎，将手里刚拔下来的熨斗朝女人的肩膀烙去＂啊！！！！＂

    好害怕！魏铭钰刚刚才挨过一顿拳头，发疯的父亲像是豺狼一样下手狠厉，魏铭钰腿开始发抖“小魏！小魏！回屋呆着吧！我错了！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求求你了！不要打了！”魏母还在求饶。

    魏父朝她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随手抓来的衣服，用拳头和熨斗在女人身上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