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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临秃顶的老师还在软件上操作画图,游鹤看一眼手机,还有两分钟下课,大多数学生都开始收拾书包商量着中午吃什么了。蒋煜行回头问他,"今天跟我们一起吃吗?" "吃吧。" 游鹤把书装进包,瞥一眼突然亮起的屏幕,立刻拿起手机,却只弹出一条通知消息。黄色预警,下午五点左右可能会下大雨。 "今天...那个学弟不来?"蒋煜行问得含蓄,他身旁低头补妆的女生也抬起头来看着游鹤,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内容。对方倒言简意赅,“嗯。” 蒋煜行没死心,笑着放低声音,"你们什么情况,不会真的是,打算试试?" 只是没有交集也要制造交集的同班同学,游鹤知道蒋煜行不是真的对自己的恋爱状况感兴趣,纯粹是想让围在他身边等机会的女生死心,方便自己接手。他顺着对方的话客客气气,“试一试也没什么。” “游鹤,你这,怎么突然就喜欢...得有多少女生替你伤心啊。” 下课铃响,游鹤站起来粲然一笑,“试试而已,不合适就会换啊。” 蒋煜行抓着书包起身,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陪笑着说也是。游鹤转过身收起笑容,跟着人群往外走。 算了,程越本来就不是每天都找他。看得出来对方还算会把握分寸,没有一日三餐都缠着他一起吃,也不像有些女生没课也要跟着他一起上。出现次数刚刚好,甚至一次也不多。 他只是觉得,昨天有那么多进展,对程越来说应该意味着什么,对方却平静得反常。 游鹤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够无聊,还要站在程越的立场替他分析。 另一边,程越下了课就径直回了宿舍,拜托舍友帮忙带饭。他在路上可以尽量带口罩,在食堂又不行。光是上课老师和他目光交汇的几率都大幅提升,好像生怕自己下一个对视就逃课不见,还有遇到游鹤的几率在。 程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下颓靡发青,嘴角的淤青变了色,好歹消下去一些,嘴巴却仍左右两边不对称地肿着。原先还觉得自己也算顺眼,现在直勾勾地盯着,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越来越有变丑的趋势。趁回来的早,他掀开嘴唇,对准两个好巧不巧凑在一起的伤口喷了药,张着嘴巴悻悻滑开手机。 没有游鹤的消息。 他也有舍友同学,不是非要和自己吃饭。是他想多了。 下午第二节大课,天空零零落落飘起雨来。刚开始还没人注意,等风卷着雨从纱窗灌进来鼓起窗帘,才有人议论纷纷地关窗朝外看。程越昨晚没睡好,英语课又实在枯燥,本来趴在桌子上打盹,也被身边的舍友吵醒了。他们在清点身上有几把伞,见程越醒了,也凑过去问他。 程越摇了摇头,从胳膊上抬头看向窗外,雨水味道混合着风中的凉意袭来,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他们坐在教室最里面,看不到天空,只有雨线一根根争先恐后倾倒下来。玻璃窗外被溅得湿透,雨滴还没流多久就被新落下的覆盖。 他还是没忍住,给游鹤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带伞。 对方没回复他,程越看了几次手机,后来也忘了,盯着窗外的雨帘发呆。他过生日前后好像总是下雨,或是从天亮起就是阴天。秋天雨水多是一方面,程越眯了眯眼睛,想起小时候爸妈买好游乐场的通票在生日前的周末带他去玩,结果第二个项目开始后就下起雨来。海盗船摇来摆去,他被淋得头发全粘在脸上,却开心得一直叫唤。 这种浑身湿透也能换来的快乐很快就没有了。下雨了就少出门,不出门,衣服贴在身上难受,鞋子泡在水里也难受,他根本不喜欢下雨天。每当生日临近,他的人生就会迎来雨季,忧虑是他后天习得的条件反射,他能不能在这个雨天生日快乐。 下课,程越跟李珀只能挤一把伞。他个子高点,负责撑伞,正要把包换一个方向放到身侧,突然有人打来了电话。 程越盯着屏幕闪烁的名字,抱歉地跟李珀说稍等,他不走对方也没法走。 “游鹤?” “你在哪个楼?我过来接你。” “我...你怎么突然过来?” 楼道里人多嘈杂,程越逆着人流遮住听筒。 “你不是没伞吗?” “我不是没伞,我是怕你没有。我可以跟舍友打一把...” 沥沥的雨声里,游鹤的声音好像要被风吹跑,“那为什么不跟我打?” 程越为难地看一眼楼梯口的李珀,对方也只是疑惑又无辜地冲他挑眉。他咬咬牙,“雨太大了,我和他顺路啊,你先回去吧...” 幸亏是隔着手机,如果面对面,程越绝对说不出也忍不下心说这样的话。 “好。”那边的回应并无异常。 挂了电话,程越小跑着回到李珀身边,撑起伞招呼他,“走吧。” “操,突然这么大的雨...我还穿的是白鞋。下午两节课都没点名,早知道就不来了。” 两人肩挨着肩走进雨幕里,幸好挑了最大的伞借用,不至于肩膀全都露在外面。程越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想着让游鹤一个人回去其实更好,没注意李珀一直在碎碎念什么。 “哎,你下脚轻一点!我的鞋面,溅到了!!!”李珀夸张地抓紧程越,大喊着缩起脚。 “不好意思,你这种网面,反正回去也要洗嘛。” 程越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坦然被推搡着踩进雨里,回宿舍之前怎么也会弄脏,护了也是白护。 还是有不幸淋雨的人飞快跑过,路上人头攒动,花花绿绿的伞上下起伏。游鹤站在雨里撑着伞,肩颈线条流畅,净白的后颈滑落雨滴,睫毛上融融卷着水珠。 他远远看着程越和经常呆在一起的舍友凑在一张伞下,露在伞外的肩膀淋湿了一半,刘海浸水黑得发亮,被身旁的人频频推出伞外,好脾气地侧头挤回伞下。 雨点密集地砸在伞上,有女声问他,“游鹤,咱们几个去吃火锅吧?再叫点人...突然好冷啊,好想暖和一下。” “游鹤?” “我不想吃。”游鹤收回视线,清冽的目光落了回来,好像雨中雾气蒙蒙的清泉,他遗憾地笑笑,“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