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肖恩连续昏迷了五天五夜，胸口的伤口反复发烂流脓，他们三人轮番照顾，都没有休息好，尤其凯尔雷克斯为了换取更多的物资，连续三天上了斗场。 罗伊这一边在照顾肖恩，另一边心中不断祈祷雷克斯凯尔活下来。 每次雷克斯凯尔归来的时候，他那些紧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雷克斯沉默不语，坐在罗伊的旁边，一同看着昏迷的肖恩。 过了许久，火光涌入囚房时，雷克斯打破了沉默：“罗伊，我们早就知道肖恩喜欢你了。” 这句话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凯尔无奈地笑笑：“我看见肖恩找由头，每天跟你腻歪个不停，我都臊得慌。” “罗伊，其实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你都是我们的朋友。”雷克斯用手揉了揉眉间，连续上斗场让他很疲惫，“肖恩并不成熟，总是很幼稚，想一出是一出。” “我的老天啊，罗伊你不知道，我刚进这斗场时，和肖恩斗智斗勇了一年，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多难搞，脾气和那肥女人有的一比。”凯尔用夸张的口气惊呼。 雷克斯，罗伊忍不住笑了，雷克斯揉了揉发酸的肌肉，接着说：“我想，罗伊你要不要尝试放下过去，去迎接一个新的人...也不是放下，就是我觉得你背负得太久了...我想让肖恩与你一同承担...这样你会不会轻松一点...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这要怎么说...” 雷克斯竟罕见地结巴起来，语气也逐渐暴躁。 “哎呀，你急死我了，让我说，罗伊，珍惜你现在拥有的远比沉湎失去更重要。”凯尔也一同暴躁起来。 雷克斯惊诧地看向凯尔，视线上下移动：“你还挺会说，看不出来你这空空的脑袋还装点东西。” 凯尔继而愤怒地一把推开雷克斯，气鼓鼓地转过头。 罗伊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他爽朗大笑：“我知道，谢谢你们。” 他伸出拳头，等着他们碰上来，雷克斯率先用拳头磕了磕罗伊的拳头，凯尔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也磕了上来。 最后，一只手颤巍巍地碰上罗伊的拳头。 三人慌忙转过头去看肖恩，肖恩醒了，只是很虚弱，还没动，凯尔便吩咐他别乱动，去接了口水。 水慢慢踱进肖恩的口中，肖恩的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嘶哑了，他看着最近的凯尔，调侃：“你说得很好，是哪个女奴教的？” 凯尔当下用手捂住肖恩的嘴：“别说话。” 肖恩转向雷克斯：“雷克斯，我活下来了。” “嗯，我知道，我为你骄傲。” 最后，肖恩的视线落在罗伊身上，他轻轻呼唤：“罗伊。” 罗伊似乎不再那么抵抗肢体接触，他伸手紧紧握住肖恩，漫天遍地的情绪爆发后，对方的一点一滴都在牵引着他的情绪。 肖恩用另一只手攀上罗伊的后颈，按向他自己，他轻轻地舔着罗伊的嘴角，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是下一秒，凯尔强硬地将两个人分开：“伤口啊！要裂开了！” 雷克斯在他们即将吻上的那一瞬间，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翻上自己的床铺休息。 连续休养几天后，肖恩可以站起来了，他将体重压在罗伊的身上，两人就在训练场一圈一圈地行走锻炼，罗伊的耳朵有些发红，肖恩似乎很喜欢吹他的耳朵。 两人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罗伊不知所措：“肖恩，我没有和人建过这样的一段关系，我可能很笨拙，也可能不明白。” 肖恩握紧罗伊的肩头：“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你，亲吻你，占有你。” 罗伊何尝不是这样想，这是他伴侣，或许可以走一辈子的伴侣。 罗伊忘记了过去吗？没有的，他不是落入天堂就是坠入地狱，浪漫迷离他，痛苦撕咬他，他始终无法心安理得，但他终于踏出那一步，勇敢地接受了自己。 肖恩携罗伊，和雷克斯凯尔，一次一次在死亡刀尖上跳舞，他们跳得血肉淋漓，仍未停止对活着的希冀。 肖恩罗伊在死亡的逼仄下，他们痛苦又欢喜地被欲望指引，肖恩一手撑在肖恩的肩胛，一手抓着利器一遍一遍地插入罗伊那温暖的体内，他们不断地颤抖，不断地起伏，不断地高潮。 最后，肖恩虔诚般双手撑起罗伊的胸部，一遍一遍吻着罗伊的背部。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就到了凯尔的第七年，罗伊与肖恩他们也度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四人始终惺惺相惜。 越接近离开的日子，凯尔越是不安，他不断地重复问罗伊：“真的会有那样一个地方没有奴隶吗？那个地方叫克里吗？” “罗伊，我要怎么才能去到克里。” “罗伊，你不要骗我。” 三人看着凯尔按捺不住的喜悦激动，心生羡慕，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雷克斯已经斗到了第九百场，而肖恩斗到了第八百场。 只有罗伊是不确定的，但肖恩想好了，他斗到第一千场的时候，他要带罗伊出去，而他同样相信雷克斯也可以斗到第一千场，那就先拜托雷克斯在外面等等他们。 在凯尔的最后一个斗场即将开始时，凯尔与他们紧紧相拥，七年在凯尔身上留下无数疤痕，连眼角都有了一些细纹。 肖恩他们站在铁廊的最高处，他们看到凯尔面对着一庞然物，忍不住心颤。 他们看到凯尔举起锤子挥向那巨兽，巨兽岿然不动，巨兽在斗场上踩得天崩地裂，凯尔摇摇欲坠。 他们呐喊，去啊，凯尔。 凯尔敏捷地爬上巨兽的背甲，双腿夹住巨兽的头，锤子狠狠砸向巨兽的一只眼睛，一声长啸响彻角落。 他们呐喊，上啊，凯尔。 凯尔被巨兽摔了下来，巨兽欲要一脚踏死凯尔。 他们呐喊，跑啊，凯尔。 凯尔迅速躲过，再次迅速爬上巨兽的背甲，砸向另一只眼睛，巨兽因为疼痛，在斗场上踩得震耳欲聋，凯尔与巨兽进入了持续对战，僵持不下。 他们呐喊，冲啊，凯尔。 凯尔早已筋疲力尽，血液汗水洒满了斗场，在巨兽俯头再次猛撞凯尔时，凯尔发出怒吼，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跃起，将锤子狠狠砸向巨兽的头颅，巨兽轰然倒地。 雷克斯这边发出振聋发聩的欢呼，凯尔赢了！凯尔赢了！凯尔赢了！ 罗伊与肖恩雷克斯他们忍不住相拥，他们看到凯尔举起手，紧紧握住拳，他们同样也高高地举起双手，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雷克斯，肖恩，罗伊，我活下来了，我斗完最后一场了，我在克里等你们来，你们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到。 离别没有过多的复杂，凯尔看着早已等候许久的原主人，也就是凯尔经常提到的肥女人，他沉默不语，他已韬光养晦多年，一定能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罗伊他们看着凯尔只留下了一个背影，跟着他们的主人走了，罗伊已经把去克里的路线一遍一遍地告诉了凯尔，他们相信凯尔一定会离开这个斗场，离开这个城邦，去到克里。 罗伊环视四周，他看到斗场上已无声息的巨兽，他看到陷入狂欢的观众，他看到那狭窄的小窗户是他们的囚房，他心里颤悠悠地无法停下。 他视线收回，便触碰到一个视线，他瞬间浑身紧绷，头皮发麻，他看到了那个昔日的好友，在贵族席上正淡漠地盯着他。 “妈妈，他好恶心。”“妈妈，他是怪物。”“妈妈，我不要被他喜欢。” 无数记忆朝罗伊涌来，罗伊头晕欲裂，刚刚的狂欢加上惊吓让罗伊的身体发软，他抓着肖恩雷克斯，脸色发白地催促他们下去，罗伊在离开前，悄悄地瞄向那个贵族席，只见对方盯着他。 罗伊看着凯尔的床铺，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了刚刚那个对视，不可避免地陷入彷徨害怕。 对方一定认出他了，他没想到昔日好友竟会在斗场，他离开家乡后一直处于流亡的状态，很大一个原因是昔日好友发现承受火刑的不是罗伊而是罗伊的父亲。 这事败露后，昔日好友将这一事告发于国王，引起国王的愤怒，愤怒于有平民竟不听他的命令，拂了他的权威，便派人去追杀罗伊。 原本罗伊想带着母亲逃离，但母亲坚持要留下来，说自己与罗伊一同上路会拖垮罗伊，自己向国王请罪，也许还有一线生还的机会，而罗伊却真的毫无生还机会。 罗伊拼命忍着泪水与母亲分别，他一直想回去看看母亲，但他如果回去，便一定会被发现，罗伊流亡这么多年，始终不敢想象母亲过的什么日子。 自己为了不被追来的杀手发现，被迫进入斗场人贩子的陷阱，在斗场一待就是四年。 肖恩早已发现罗伊似乎有些心不在蔫，四年的亲密早让肖恩对罗伊了如指掌，他没有催促，只是安抚罗伊，等他理好情绪自然会和他说。 肖恩试图转移罗伊的注意力，他将头贴上罗伊的胸部，问：“罗伊，我们会出去的吧？” 罗伊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他看着大个头肖恩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心疼，随着时间的流逝，肖恩个头早已与凯尔齐肩，爱意从未消减，越烧越旺。 罗伊拥紧肖恩，势在必得：“会的，我们会出去的。” 他们无法控制地陷入欲望，臣服欲望，溺毙欲望，不甘屈服于死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