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乐

    每个人都希望故事会有个快乐的结局。

    就算现实没有，也会在幻想中编织一个。

    不管那是好是坏，只要有人喜欢，那便是好的。

    鹰喜欢快乐的故事，然而他自己的故事并不快乐。

    那些流浪多年的生活，不老的模样，辗转不同的地方。

    他常常想着当初不要离开村子，回去见海洋不就好了。

    总归海洋是不会嫌弃他的，毕竟他从文献中也知道了海洋是什麽东西了。

    父母所留下的札记中，纪录了洋流教派的点滴，包含了那个海洋。

    听说洋流教派最初是为了村子而建立的，一直以来生活着的村子叫做洋流村，原本都是洋流的後人。而这里的人都跟海里来的洋流建立深刻的关系。

    这里还有一个洋流的成年仪式，那便是让未成年的洋流化身与不满15岁的孩子建立契约，一般来说都会挑选不满10岁的孩子。

    当孩子满15岁时就是洋流村的成年了。

    洋流化身在孩子15岁生日这天有两个选择，一则是送给孩子一件法器保平安，并且离开他；二则是取出孩子的精血，使洋流化身转化成成年的洋流。而取出精血的孩子，肉体都会瞬间枯萎成为洋流的一部分。

    当鹰的父母知道他们的孩子要成为年幼教主所培养的对象时，是百般不愿意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教主的心思是如何。他们虽然喜欢高层的权力，但到底是天下父母心，他们害怕孩子15岁後会被教主给吸收。

    所以两人研究了禁忌的植物──荆棘。

    荆棘是一种长刺的蔓藤类植物，将叶子摘下生吃会导致幻觉，若将此物精致成配件则会迷惑他人，是一种天然的精神迷幻植物。而他们发现这个致幻的植物和月见草、毒蛇萝混合成药剂後，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夫妇二人在研究的白老鼠身上发现了这个发现，就将此药剂给了爱子喝。

    不过这项研究毕竟还是违法的，他们也是早就知道迟早会被人发现，不过药剂已经开发出来，他们的心愿已了。

    不过在鹰小的时候，却灌输给鹰一个洋流是灾难的讯息。

    鹰知道父母的担忧，虽然常常需要喝很多奇怪的药水，让身体变的很奇怪。

    就像现在的他，停摆的时间，让他一直保持25岁的样子。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漫长的岁月，有时候让鹰有点忘记了过去。

    当初父母的样子也早就记不清了，只有那张漂亮的容颜一直在脑海中。

    ＊

    金发男人拄着柺杖来到了小木屋前，正好遇上准备敲门的黑发女孩。

    黑发女孩看着眼前的瘸腿的男人，皱起眉说：「你怎麽又来了啊，海洋大人不欢迎你，你是听不懂嘛！」

    「我知道，但是……」金发男人露出了苦笑。

    「没什麽但是的，砸了你一只腿还不够吗？还是你要我在砸了第二只腿。」

    「别这样，我好歹也是海洋的法定伴侣。」

    「鬼才信呢！海洋大人这麽神圣的人才不需要什麽法定伴侣。」黑发女人说着，抡起放在一旁的扫把。「快滚！不然我就把你扫出去！」

    金发男人见到暴怒的女孩，最後只好摸摸鼻子离去。

    上次与海洋一战後，金发男人不断思索着为什麽，三番两次去骚扰海洋，结果每次都被海洋的手下给赶出来。难道法定伴侣的光环真的没用了吗？他也不是想要跟他绑在一起啊，谁叫他们刚好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他为了来劝海洋跟他回去海里，已经劝了很多年了，不过海洋还是不为所动。他是知道海洋心底有人，根本看不上他，但他觉得至少要能和海里的那些洋流长辈交差，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也听闻海洋最近打压其他洋流兄弟的事情，虽然没有几十年前的手段凶残了，但到底还是累积了不少的势力。那些隐藏在洋流村下的另外一股波动势力，总觉得迟早会惊动海里的那些长辈的，所以他另一方面也是在打探。

    不过看来成果并不佳，又被海洋的忠实粉丝给打出去了。

    那个黑发女孩看起来并不像外表上的柔弱，不如说──不像是个人类，而是另一个洋流的化身。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应该是混血的後人。

    「感觉越来越麻烦了……」

    逐渐走远的金发男人，叹了口气。

    猫

    白色的猫咪从老人的眼前走过去，一双蓝色的眼睛水汪汪，让老人不住被吸引，跟着猫咪的步伐。

    「喵～」猫咪似乎察觉到老人的跟踪，转过头来。

    好一只漂亮的白猫，老人如是想着。

    就像是……

    老人微眯了眼睛，想起了几十年前接过贝壳项链後的事情。

    那个名叫鹰的男人说这是一件魔法的饰品，让他戴着，以後传给孩子都行，只不过得远离那个叫做海洋的洋流化身。

    当时的他也是急着逃离那里，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还流传起未成年不能接近海洋的传言。他其实并不讨厌海洋，只不过被海洋的手段给吓坏了，所以才会这样子。想起海洋那张几十年後还是一样美丽的脸庞，老人就觉得怪别扭。

    其实他是有鹰的联络方式的，这次他孙子不见的事情，也是他联络鹰回来解决的。他总觉得跟那个海洋脱不了关系，尤其孙子才刚戴上那个项链没多久。

    「事情有这麽巧合吗？」老人时常这麽想着，摸了摸眼前白猫的脖子。「还是猫儿最乖了。」

    白猫温驯地任由老人抚摸，发出噜噜的声响，似是舒服。

    ＊

    鹰等了许久，海洋还没从地下室上来，倒是等来了敲门声。

    「这会是谁来了呢。」鹰疑惑着，去开了门。

    是一名漂亮的黑发女孩，她见到似乎也感到很讶异。

    「你是谁？」她先发制人地说了这句，满脸都是警备。

    「我是海洋的朋友，那你又是谁？」

    「我是海洋大人最忠实的粉丝。」

    「……什麽东西？粉丝？」

    「姑且是这样来啦，我怎麽没听说过海洋大人有什麽朋友呢，你可不要框我呢！」

    「……我是鹰，你海洋大人以前培养的对象。」鹰觉得被眼前这个女孩盯着挺不好受的，坦白的把事情说出来。

    「什麽！原来你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鹰！」

    「什麽跟什麽，你是不是误解了什麽啊？」

    「我才没有误解呢！海洋大人在睡眠中总是会喊着阿鹰回来，那个人肯定就是你！你为什麽现在才回来？」

    「……」其实鹰也很想知道他为什麽不早点回来，偏偏要等到出事情以後才回来。

    「海洋大人等了你很久的时间，期间做过很多的事情，想必你都不知道吧。」

    他的确是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海洋这期间做了些什麽事情。

    总觉得一但了解了，他们就回不去了，哪怕现在也差不多。

    「你根本就是个懦夫、胆小鬼，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才不会搞这麽别扭逃避。」

    黑发女孩说的大言不惭，丝毫不觉得当事人有什麽难言之隐。

    的确鹰想那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不过就是觉得脸面的问题，被人抛弃後以为死透了，结果没想到他还活着。他死而复活的那个当下，觉得什麽都看开了，包含海洋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幼年时抓着的一根稻草罢了。

    虽然爸妈在洋流这件事情上说了很多，他自己也调查了很多，不过……

    「我想，这也只是我跟海洋的事情而已。」

    「你──」

    黑发女孩还想说什麽，却见海洋抱着一名小男孩从地下室走了上来。

    「海儿，别说了。」平常说话温柔的海洋难得斥责了一下女孩，只见女孩露出一点委屈的样子，不过海洋丝毫不怜香惜玉。「这的确是我跟阿鹰的事情。」

    鹰看着沉睡的小男孩，皱起眉说：「他怎麽了？」

    「睡了一会，晚上的时候就会醒了。」

    「海洋大人……」海儿似乎还想挣扎一下，虽然她被斥责了。

    「海儿，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什麽任务？」

    「你现在把这个孩子带回去他爷爷身边吧。」

    「啊？不是啊──海洋大人你不是──」

    「乖，听我的话就是了。」海洋又恢复一贯那温柔的口吻，却有一点危险。「带着孩子回去他爷爷身边。」

    海儿咬了咬唇，最後抱过小男孩，一个恶狠眼神甩过鹰，就哒哒哒走了。

    鹰感到有一点莫名，而海洋只是拉过他的手，走到屋内唯一的两张椅上。

    「闲杂人等都走了，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

    鸟

    张开眼，他眼前一片蔚蓝大海，飘浮的白色云朵从远方而来，一阵风轻拂过蓝色的长发，带动着他举起手来，一头鹰站在上头。

    「阿鹰。」蓝色的眼倒映着老鹰的模样，而老鹰回避了他的视线。

    热气从海上来，平静无波，闷闷的就像是在炉架上煮着，像是要沸腾前的加温。只是在之前，这一名有着蓝色长发的男子放开了老鹰，任由牠翱翔。

    看着展翅高空的鸟儿，男子一瞬间有点不舍。

    ＊

    曾经，在那个海边，一名男孩捡到了一个美丽的男人。

    自此展开的故事，到了终点，划下了句号。

    不完美，但是那又如何呢，这期间无论在发生什麽事情，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故事若不想再继续下去，不如就在此打住。

    当他这麽想的时候，手上的自动笔喀擦地断了。

    此刻地他坐在书桌前面，一头黑色凌乱的发丝被被随意绑起，耳边的发丝散落用蓝色的蝴蝶夹子夹起来。桌子上是一张张被写满字眼的方格稿子，擦子和笔袋被随意放着，台灯下的他显得有点精神不济。

    还没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将断一截的笔乱丢在桌上，啪一声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玲玲玲──放在一旁柜子上的手机响起，看到屏幕上的编辑来电，他有一瞬间想钻个洞逃出去。

    但他知道这并不可行，所以他缓慢地接起了电话。

    「嗨，鹰老师，今天稿子完成没？」

    没有破口大骂，只有温柔的男声传来。

    他吞了吞口水，海编辑的声音还是这麽好听，然而发出的声音却是催稿。

    「快完成了，把这章的鸟写完，就算这系列告一段落。」

    他如实说着，却知道自己这是烂尾了，不知道海编辑看到後会怎麽说他；但他也没有办法啊，想不出来要怎麽继续发展，不如就此划下句点。

    「辛苦你这段时间为企划出力，想好接下来要开什麽故事吗？」

    听着海编辑的问题，他看了一眼笔记本上写的题目清单，脑子一片混乱。

    「嗯……这个我可能要想想吧。」

    「好，你慢慢想，我明天早上过去拿稿子。」

    听到海编辑明日要来拿稿子，他瞬间有慌乱。

    「呃……这个……」

    「嗯？怎麽了吗？」

    「没事……」

    「那我明天早上九点过去取稿。」

    「嗯……」

    「鹰老师早点歇息了，晚安。」

    「晚安。」

    随着通话结束，他丢下手机，整个人趴在稿子上。

    海编辑要来取稿子，看了那个结尾肯定会说没头没尾的，根本不接上段剧情。也可能不被读者所买单；但是他能怎办呢，这次限制自我的题材和字数让不得不出此下策啊……总比弃坑好吧，也许在写着写着的过程中又有新灵感。

    他是这麽想的，虽然说这次参加的企划稿子主要是为了抓灵感用的；但不知道为什麽抓着抓着就跑了调，一连二十几篇过去，都不是原本该抓灵感用的。

    反而变成了开了新的坑，然後他在努力跑着这长远的马拉松稿子赛。

    有人看着看着变成了读者，所以为了负责，他不一定会费脑子去写，却会坐在书桌前，拿起自动笔来，在雪白的方格稿子上写作。

    完全下意识的行为，将所想之事，添上格子内，连他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怎样的字眼。随着时间的流逝，格子一格一格被添上了，当他发现时，已经满了。

    「姑且先交上去吧。」

    打定主意，他收拾了一下桌面，将稿子放到牛皮纸中，用贴纸封起来，袋子上头上书海编辑後，就躺到床上去。

    说到底，那就是个写好玩的系列，留下了很多的悬疑，可能会有人说太坑了吧，这一定还有後续的啊。但此刻的他并不想这些，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其他什麽事情，等着明天再说吧。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