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凤，我想回家。”

    “但是医生说你还需要修养。”

    以白羽现在的身体状况，呆在医院得到专业的照料才能更好地恢复。

    而且，医院里好歹有人。如果回家，谁也阻止不了，万一少年又想不开怎么办。

    “我想回家，那是姐姐给我的家。”

    现在姐姐不在了，他不想在最后的生命里躺在冷冰冰的医院。家里，有姐姐的身影和气息。

    “好，我帮你办理出院手续。”

    凤拗不过少年还是同意了，他甚至不敢提起少年又一次轻贱自己生命的举动，就怕又刺激到白羽。

    白羽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白羽回到那所和姐姐朝夕相处的公寓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凤，你回去吧。”

    凤看着宛若风一吹就会碎的白羽：“我还是留下来吧，你身体不好，我可以帮忙。”

    “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凤长太郎还能怎么办呢？他看着关上的门，恐惧着这或许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白羽。

    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样，满地鲜红的血色。

    白羽打量着熟悉的客厅，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这是姐姐租下的公寓，虽然看起来又小又破，但其实他觉得挺好的。

    他们没有那么多钱，租的是一室一厅。因为不想姐姐为了他过得好些再去做一份兼职。

    一开始姐姐把唯一的房间让给了他，不管他怎么阻止，她还是执意睡在了客厅。如果不是那年冬天格外冷，他才有机会让姐姐跟他一起住在房间里。

    冬天冷，他们睡在同一个被窝里相拥取暖。到了春天回暖的时候，他劝了好久好久，姐姐才在房间里又摆了一张小小的床。

    新的棉被是他在用，好像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他。

    有时候他想，自己就是姐姐的包袱。要是没有自己，姐姐会过得更幸福。

    但是，他想了很多次，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以后会竭尽全力用尽余生去弥补姐姐的。

    白羽没有回到自己的那张床上，他在另一张破旧又窄小的木板床上躺了下来。

    盖在身上的被子一点也不柔软有些硬邦邦的。

    但是有姐姐的味道。

    姐姐不知道吧，他总是趁着她起床离开的时候偷偷溜到她的被窝里，在她的余温里再次入睡。

    他真的，好爱好爱姐姐。

    紧闭双眼的少年眼角又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少年没有看到的是，房间昏暗的角落里有一道阴影在注视着他。

    白羽春笙浑身僵硬，脸色煞白，专注地看着躺在她的床上的少年。

    不停地有水滴从她的头发、校裙上滴落，却没有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凤长太郎忧心忡忡地去了学校，甚至连和他打招呼的迹部和忍足都没有看到。

    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白羽一动不动地躺在红色的血泊里，他直接吓醒了。

    马上给白羽打了电话，很久，电话接通了。虽然白羽没有说话，但凤却松了一口气，他跟白羽说好今天放学后去看他。

    “长太郎～我叫了你好几声了。”忍足担忧地看着这个后辈。

    “啊对不起对不起，忍足前辈，还有迹部前辈。”凤回过神之后慌乱地道歉。

    “不用道歉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吧小景？”忍足无奈地说到，凤就是什么事情都太认真了。

    “啊嗯。”迹部打量了凤一眼，现在，他最担心的也是凤长太郎的状态。

    “长太郎，怎么一早就走神了？还是因为你那个朋友的事情吗？我听说他昨天出院了？”忍足问道。

    “是的，白羽昨天执意要出院回家，我还是很担心他。”

    忍足蹙眉，他作为旁观者，觉得凤陷得太深了。

    而且那个失踪的女生到现在也没有消息，白羽春彦肯定会受到不小的打击。凤作为他的朋友，最终必然也会受到伤害。

    但正是因为是朋友，也根本不可能避开啊！

    凤长太郎离开以后，忍足才无奈地跟迹部说到：“总觉得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那对长太郎的影响也消除不了，说不定还会影响越来越大。小景你说该怎么办？”

    “让长太郎别去管那个白羽根本不现实，让那个白羽坚强点冷静对待他姐姐的事情也难啊，不然也不至于就自杀了。”

    忍足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很轻了，就是因为姐弟感情极好，才会受不住这样打击轻生的吧。

    “找到白羽春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迹部以前见过白羽春彦几面，他和凤一样在榊老师的教导下学习钢琴，所以凤才对他感情不一般深。

    榊老师说，那个孩子的钢琴天赋不在凤，甚至他之下。

    白羽知道凤很关心他，凤长太郎可以说是他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他知道这段时间凤很担心他会再次轻生，但是他承诺不了什么。

    没有人能明白，没有姐姐的世界，他过得有多煎熬，他活不下去。

    “凤，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这没什么。”凤有些害羞地说到。

    白羽把他买过来的饭菜吃掉了，他很高兴。

    凤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要一步步来。

    凤在公寓里待了一段时间，他暗自观察了白羽很久，觉得少年现在心情应该算是平静。

    到黄昏了，凤才放心地离开了，并提前说好明天放学也会过来。

    明天吗？白羽看着凤远去的身影：抱歉了。

    转身回到房间，白羽在姐姐的床上躺下。

    少年回忆着和姐姐在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嘴角溢出久违的笑容。

    房间里的阳光渐渐消失，黑色的阴影越来越大。

    那个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现于黑暗的墙角处，或许一直呆在那里也说不定。

    少年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呢喃了一句：“姐姐，我来找你了。”

    白羽拿起小书桌上放着的刀片，露出白皙瘦弱的手腕，那上面已经有一道深深的割痕。

    少年却完全不在意，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打扰他去找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