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他不是贵族，那我也不是

    第十二章 如果他不是贵族，那我也不是

    瞿初凝吃了一惊，表哥不是还在国外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然诧异，但能再见到表哥，瞿初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急匆匆洗漱更衣，便到楼下正厅。

    柏老爷、宁夫人和柏元英围坐在长沙发上。

    柏元英耐心回答着父母的问题，语气十分温柔，但他风尘仆仆，满面忧容，眉宇间写满了焦虑不安。

    瞿初凝迎上前去，说道：“表哥，你回家了呀！”

    柏元英看到瞿初凝，表情更是怜惜忧愁，说道：“初凝，昨夜我母亲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把你丈夫的……那件事说给我听了，我实在是担心你，所以就连夜赶回来了，你丈夫怎么如此糊涂？”

    瞿初凝神色一暗，愀然不乐。

    柏老爷接过话头答道：“易公爵也并非糊涂蛋，若是他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爱，那还能算作是人吗？”

    宁夫人嗔道：“老爷，如果您不打算帮忙的话，那就不要发表高见了！”

    柏老爷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说我赞成易公爵的决定，我只是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好啦，夫人，你别这样看着我，一切都是那女学生不对。她害得易公爵非得在亲生孩子和妻子之间抉择，我不能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境地了。”

    柏元英说道：“我倒觉得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易公爵完全可以把私生子交给生母去抚养，孩子没有他一样能健康长大，他何必坚持亲自抚养孩子，以至于伤害心爱的妻子呢？”

    宁夫人用少有的尖酸语气说道：“我们的公爵大人本身就是私生子，所以格外看重私生子的名誉和继承权。”

    柏老爷说道：“我猜易公爵可能是要采取拖延战术，他知道初凝非常爱他，所以他等着初凝做出退让，这样他就又有妻子又有孩子，两全其美，多幸福啊。”压低声音，“你们别忘了，易公爵毕竟是商人，他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不是真正的贵族啊。”

    宁夫人露出赞许之色。

    瞿初凝心里有些不舒服，说道：“如果我想要一个真正的贵族，我就不会答应佑钧的求婚了。我是他的妻子，如果他不是贵族，那我也不是。”

    柏老爷笑道：“你这几句话恰恰体现了你的贵族风度，哪怕你的丈夫伤害了你，你还是不假思索维护于他。”

    宁夫人说道：“傻孩子，你果然是真心爱他……易公爵刚刚电话里说了什么？”

    瞿初凝脸色微红，说道：“他没说任何重要的事情，我叫他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我的事情已经说得够多了，表哥，让我们说说你吧，你突然回家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吗？”

    柏元英答道：“我已经完成了全部课程，接下来只有毕业典礼一项重要的活动。不过那种冗长又无趣的场合不去也罢，我更愿意陪着你。” 看着瞿初凝的眼神又温柔，又疼爱。

    瞿初凝承受不了表哥这柔情脉脉的神态，脸颊涨得更红，浑身暖呼呼的发热，羞道：“谢谢你，表哥……”

    柏元英侧过身子，伸手拍了拍瞿初凝的手背。

    瞿初凝神色不在自然，悄悄把手缩了回去。

    他蓦地想起自己婚礼上表哥说的那番话。

    表哥是不是喜欢我？这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可是我已经有丈夫了啊……

    尽管我的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宁夫人拍了拍手，说道：“初凝，你刚起床还没吃东西呢，还有元英，你一路奔波肯定很饿了，我去吩咐厨房给你们烤一只小猪，你们先吃一点水果吧。”

    瞿初凝和柏元英答应下来，宁夫人就高高兴兴离开了。

    茶几上的大琉璃果盘托着数只浑圆的血橙，柏元英拿起一颗，柔声说道：“初凝，我们分着吃一颗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瞿初凝轻轻嗯了一声，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不禁怅惘。

    那时候的生活多单纯啊，所有人都对他和和气气的，小姨几乎每天都会带表哥来找他玩……

    如果父亲永远不要过世，如果我永远都不要长大……

    柏元英拿起水果刀，柏老爷笑道：“未来的大钢琴家，小心不要弄伤了你的手，那可是你的生命啊。”

    柏元英谦虚极了，说道：“我只是音乐学院的普通学生罢了，远远不到钢琴家的地步。”

    他握住水果刀，灵巧地划了几下，饱满的果实立即裂成数瓣，香甜的汁水如血液般迸溅而出，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瞿初凝拿起一瓣血橙，试着送入口中，水果的味道十分甜蜜，他便放心吞入腹中。

    但他一连吃了几瓣，腹中忽然觉得很不舒服，那些果肉仿佛在他胃里翻滚搅动，让他感到非常恶心酸涩。

    瞿初凝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打算去盥洗室漱口，但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柏老爷和柏元英都吓了一跳，齐声唤道：“初凝！”

    瞿初凝吐完之后，一阵头晕眼花，身形摇摇欲坠。

    柏元英连忙上前搀住他的身子，帮助他平躺在长沙发上。

    柏老爷关切地问道：“好孩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宁夫人这时回到了正厅，见状惊道：“哎呀，这孩子昨天晚上就没好好吃饭，一定是给他丈夫气坏了身子啊！”

    柏元英单膝跪在沙发前面，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瞿初凝的唇角，低声说道：“初凝，这是真的吗？你就这么……这么爱他吗？”

    瞿初凝脸色苍白，胃里十分难受，闭着眼睛说道：“我们别再说他了，好么？”

    柏老爷从口袋中掏出烟盒，递到瞿初凝面前，说道：“你吸一根烟吧，这样能平复你的心情。”

    瞿初凝看向了宁夫人。

    宁夫人叹道：“唉，很多人都说，你父亲是抽雪茄抽得太凶，这才多病早逝。但是，你这小可怜的人生，可比雪茄要苦得多了……你就抽一根吧，如果这能帮助你的话。”

    于是，柏元英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送到瞿初凝的唇边。

    瞿初凝双指挟住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草的味道，果然令他的心情稍感平复。

    正厅内安静了下来，瞿初凝想起他和易佑钧第一次见面，易佑钧也给他点了烟，于是心情更加憋闷，长长吐出一口白烟。

    烟雾朦胧之中，他精致的面容好似梦境般虚无缥缈，唇角红痣若隐若现，浅淡的眼瞳显得格外虚无。

    柏元英凝神注视着瞿初凝。

    初凝的脸颊，似乎比上次婚礼时要圆润了几分？

    柏元英稍作迟疑。

    忽然，他神色大变，倏地站起身来，一把夺走瞿初凝双指间的香烟，重重摁灭在茶几台面之上！

    瞿初凝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了？”

    柏元英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怜惜，说道：“初凝，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瞿初凝神色愕然，说道：“我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宁夫人则呆了一呆，旋即眉开眼笑，说道：“对了，对了，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奇怪，你昨夜怎么会吃不下我做的饭？原来是因为你怀孕了！老爷，快去请医生啊！”

    柏老爷手忙脚乱地拨通电话，不一会儿，私家医生就带着验孕设备来到了柏府。

    人们把瞿初凝送回卧室，医生为他仔仔细细做了检查，笑着说道：“公爵夫人，恭喜你，你确实怀孕了。你的肚子里有一对双胞胎呢，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瞿初凝呆住了。

    我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我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两条小生命？

    瞿初凝整个人犹在梦中，晕晕乎乎说道：“可是我的肚子还很平啊……”

    医生说道：“有些人就是不显怀的，放心吧，双生子非常健康，但您吃的太少了，而且太过忙碌。怀孕期间一定要多多饮食，平缓心情，孩子们才能像易公爵那样强壮高大。呵呵，我听说易公爵的身高近一米九呢。”

    瞿初凝哼了一声，说道：“一米九的身高，一米九的愚蠢。”

    医生笑而不语，收拾好设备便离开了。

    宁夫人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坐在床边握住瞿初凝的手，说道：“好孩子，你的双生子已经有两个月大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瞿初凝不解其意，问道：“意味着什么？”

    宁夫人喜道：“你想想，那女学生的身孕还不足一个月，你的双生子会比那私生子更早降临人世，他俩会成为易公爵的长子，公爵头衔终究还是由你的血脉继承。这真是上帝创造的奇迹，感谢上主！”

    瞿初凝恍然大悟，宁夫人兴奋极了，又说道：“我这就给易公爵打电话，告诉他你怀孕的消息。”

    瞿初凝连忙拉住宁夫人，急道：“不要告诉他！”

    宁夫人嗔道：“你别害羞啦，易公爵是那么爱他的孩子，就连一个私生子，他都视若珍宝。等他知道你怀孕了，他一定会后悔昨夜那样对待你。”

    瞿初凝神色焦急，说道：“就算我怀了双生子，也不能抵消掉那个私生子啊。佑钧肯定不愿意放弃他任何一个孩子。我……我本就不想看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如今我自己也有孩子了……我就更不想让我的孩子和私生子一起长大……”

    宁夫人愣了愣，迟疑道：“可是……”

    柏元英说道：“母亲，初凝看重爱情甚过于公爵头衔。他之所以离开公爵府，是因为易公爵执意抚养私生子。易公爵一天不肯退让，初凝就一天不会回去，这和头衔继承问题的关系不大。”

    柏老爷劝道：“初凝，可你总得让易公爵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啊，他至少有知情权吧。更何况，你手中的筹码已翻作三倍，说不定，易公爵就会为了你和你的孩子，而放弃抚养那个私生子呢。”

    瞿初凝心里十分挣扎，说道：“我的孩子不是筹码……如果佑钧选择了我，我就会回家，那么他自然就会知道我怀孕了。如果他执意要把私生子带回家，那我就再也不回公爵府了。双生子是我的，他别想抢走。”

    宁夫人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嗯，易公爵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所以，公爵头衔最终还是会回到你的手里，对不对？”

    瞿初凝知道，小姨最担心的就是公爵头衔的归属问题。毕竟当初是她撮合了易瞿联姻，若是联姻反而导致头衔流落到不相干的人手里，小姨恐怕会自尽谢罪。现在这项危机宣告解除，小姨就能放心了。

    至于爱情、忠诚、占有欲之类的话题，小姨这个年纪的人已经看得很淡了。

    ——但瞿初凝最看重的就是爱情。

    毕竟公爵头衔永远都不会属于他，这辈子属于他的就只有丈夫和家庭。

    易佑钧是他的丈夫，他是那么爱他，他要他永远属于他一个人，如果这份渴求得不到满足，那么他就永远不能感到快乐……

    宁夫人见瞿初凝神色恹恹，柔声宽慰道：“如果你不愿意让易公爵知道双生子的存在，我们就不告诉他。话说回来，初凝，你未免也太粗心了。那女学生怀孕还不到一个月，就跑到公爵府耀武扬威了，怎么你怀孕两个月还没发现呢？”

    瞿初凝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身上早就发生了种种转变，只是我一直没往这个方面去想。有一次，我还当众把香槟酒吐回杯子里了，后来酒杯还被那个女学生给拿走了，唉……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她会做出今天的事？”